“这是怎么了?”李凤宁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在外头谁让你吃亏了?”她一边说,一边拿手去擦他的脸。
只是她不擦还好,她这么一擦,刚才险险止住的眼泪又流起来。
“你倒是说啊。”李凤宁眉头皱紧,“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我没看出来……”随儿的声音都在抖,“那天我看见有生人从西苑出来,但是,但是我没有看出来——”随儿的眼睛里又开始有泪水凝聚,“如果我看出来,如果我看出来了,小姐就不会……”
愕然可以抹去一切,从思绪到qíng绪都是一片空白。然后,带着一股清甜的温暖突然喷散出来,慢慢的,一点一滴地浸润到全身每个角落。而后,身体突然就觉得轻松起来。在无形的枷锁被解下来的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回府见到梓言后,那股冰冷的窒闷感就像冤魂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口盘绕不去。
直到现在。
“你当你是神仙么?”语气不由自主地跟着轻松起来,“看一眼就能知道别人有什么yīn谋诡计。”
“但是……”
“没有但是。”李凤宁一咧嘴,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脸颊朝两边拉,“而且,不许哭。”
“小姐,痛……”随儿虽然一边说痛,一边却是压低眉毛,就算下意识抬起的手也只是贴在李凤宁的手背上,根本没有试图拉开她。
“知道痛还算。”李凤宁陡然放手,然后突然一伸手将纤细的少年用力一拉。少年踉跄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还是努力避开李凤宁受伤的左肩。
“我不生自己的气,虽然我把陛下jiāo托的事qíng办砸了,还让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因为有人陷害我不是我的错,因为我的伤痊愈了没有留下病根。”李凤宁摸着他的背,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所以你也不要生你的气。随儿,人心向来就险恶,yīn谋不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
随儿先是一僵,然后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我只是想让你提防西苑,”李凤宁微叹一口气,“却没想到你却想岔了。”
随儿的不对劲已经有好几日了。现在想来,倒还真是从她详细把原委说给他听之后开始的,但李凤宁却只道这几日是忙进忙出地抬累了才会时不时地走神发呆,却不想他心里居然转的是这件事。
不过,即使她知道随儿反应会这么大,还是一样要说。随儿出入后院,可比她好欺负多了。说给他听,也是让他多生个心眼。不过这个实心眼的傻子被她养得太活泼了,李凤宁这才后悔起来,不该打小就纵着随儿随处撒欢。刚才也是一个错眼就不见人,要宋章护送回来,也不知他在外头做了什么。
“在鸾仪去太学之前,你给我好好待在东苑。”李凤宁看了眼挨挨蹭蹭,滑到她腿上坐着的随儿,补了句,“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最后的半句,生生把随儿刚张开的嘴又压得闭上了。他一抿唇,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着李凤宁。
“想说什么就说。”李凤宁压低眉。
“小姐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随儿本来想环住李凤宁脖子的,手将将要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为什么还要让她去太学?”
李凤宁失笑,“你道,太学是什么好地方吗?”
“太学可苦呢。”李凤宁眼神略略飘远,“每天清早就要起chuáng,天黑就要就寝。不许饮酒,不许赌戏,不许yín……”李凤宁一顿,换了个词,“不许有人贴身侍候。”
“小姐不也待过一阵,还考了秀才。”随儿眉头压低,还是不信,“人家都说去过太学的会有大出息。”
“我是拼着一口气才挣出来的,你叫我再去我都不愿意。更何况鸾仪?”李凤宁嘴角略弯,带出一点不怀好意的弧度。
她的庶妹,可是打小锦衣玉食呢。就算不说她长这么大,也不知道有没有自己更衣洗漱过,太学里可是要跟同学吃一样的饭食,穿一样衣服的。李凤宁当初都熬了好一阵才习惯下来,就是不知道那个一禁足就闹着要珍馐华服的李鸾仪能支持多少时间了。
而那双白白软软的手,除了摸漂亮小厮之外,上一次提笔是什么时候的事?就算不说功课辛苦,同学相处也难。能进太学的,或者门第显赫或者才学卓著,总归脱不出年轻气盛。李鸾仪在燕州被捧惯了,但她要是敢在太学拿魏王府说事,冷嘲热讽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