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娘子,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他临别时,在她耳畔这样说着,俯身给了她一个长吻,接着纵马而上。
从今而后,再没有那个放làng形骸的小混混,每天高声唤着“娘子,娘子,”从今而后,再没有人在她做饭时偷偷在她身后抱住她,哄她开心。从今而后,再没有人与她相互调笑。
“你个大话jīng。”
“娘子,你说你姿色平平,为何我就亲不够呢?”
“你个色痞。”
“□□痞了,如何?”
想着这些,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她悄然流下一行清泪。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为这样一个小混混落泪。
“小姐,以后你就是县令夫人了,终于熬出头了,哭什么呢?”子衿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心疼地说道。
“县令……”落影抹抹泪,心想道,也许父亲此举是对的。虽然她只想共话西窗,而他,却一直都有鸿浩之志。或许只有让他舒展胸中抱负,才能使他心悦。而他心悦,自己才能随之安然。
他不在的日子,粗茶淡饭更显无味。好多次,她都想悄悄带上行礼,赴瀛洲去找他。可每当看看年迈的公公,她便停住了脚步。若是公公有个三长两短,想必孟无虞心里会很难受吧。
孟无虞走了几月,说好的回家看她,没有。书信也只收到一封。“娘子,瀛洲事杂,未能抽身,好好保重。念你。”
落影每日忙碌后,便会拿出书信来一遍一遍的细读,眼前浮现出他痞痞的笑容来。
念你,念你……你,真也会如我这般念你吗?
盛夏,落影扛着锄头艰难地割着杂糙。烈日炎炎,晒得她喘不过气。孟无虞已有半年未归,书信也是寥寥,更未曾寄钱过来。公公得了一场重病,家里无钱医治,落影用了自己大半的嫁妆,才救了公公一命。如今嫁妆也用的差不多了,她已数日不知ròu味。再经这么一晒,曾经养尊处优的她眼前一晃,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又听着了子衿清泠的声音。
睁开眼,自己正斜倚在田间一棵树上,眼前仍是明晃晃的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但恍惚间,她看见子衿端了一舀水来,递到她嘴边。
此时胸口难受得很,想必是中了暑了。她抿了一口水,感觉舒畅了很多。
“小姐,你终于醒了!这可怎么办啊!”子衿含着眼泪唤着她。
又吞了几口水,她才有力气开口:“我没事,子衿。”
子衿听她说没事,反倒是泪珠子一滑,尽数滚了下来。“小姐,姑爷也没个音讯,小姐说是当了县令夫人,可这没着没落的,倒是不如从前了。”
落影鼻子一酸,眼前又出现他不羁的身姿,邪魅的笑容。
“也许,他只是太忙吧。”她这样安慰着子衿,却骗不过自己。纵是再忙,写封书信也用不了几多时辰吧。可纵然书信都也没有。
也罢,既然等,就等到最后吧。落影抿抿下唇,qiáng挺着站了起来,小腹却不禁抽搐起来,疼得她瑟瑟发抖。
孟无虞走后,她才发现自己有孕在身,如今眼看着月份便大了。
子衿见她捂着肚子微微抽搐,怕得不行,急着要喊人。
落影长舒一口气,感觉小腹渐渐恢复了平静,摆摆手道,“子衿,别叫了,没事了。”子衿见她平静如许,便扶着她,一步步艰难地走回孟家。
夕阳西斜,映在公公苍老的面庞上。“落影啊,怎么才回来。”公公一脸担心。
“小姐她……”子衿急着要替小姐解释,被落影摆摆手挡了回去:“田里糙多,今天就晚了些。”
公公狠狠地将拐杖拄在地上,长吁一声道:“哎,无虞难道是忘了你我二人?怎么连个音信都没有!哎!”
公公的哀叹,叹得落影惆怅不已。
是啊,起码,要有个音信才好。
初秋这天,天气yīn寒。落影照例熬了粥,端给公公,自己简单用了两口,便坐到窗边发起呆来。
自他走后,算来八月有余,眼看着腹中孩子便要出世,可他仍是杳无音讯。
少了他小混混般的调侃之声,这院子只觉空落落的。
正想着,便听得外头叩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