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抹眼泪,觉得不好意思,qiáng忍住不哭,“陌萧,谢谢你,我……自己来吧。”
“女子体弱,本受不得这些苦。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他说着,将一勺汤轻轻送进她嘴里。
甘甜香糯的汤入了口,眼泪却终是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曾经面对司马路的□□,她可以忍住不哭,面对鞭笞,她可以忍住不叫,可偏偏面对陌萧时,偏偏在听到他这句体谅的话时,她哭了,哭得那么彻底。
陌萧看着她,眼神里闪现一股慌乱。
在他清冷的脸上,少有的慌乱。
他微微皱了剑眉,将手臂扬在半空,想给她一个宽慰的拥抱,却终是停在了半空。
落影明白,他们,不过是朋友一场。她与他而言,是朋友妻。所以她不期望他更多的宽慰。他能如此陪伴与照料,她已经很感激了。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他时,她便如孩童般,想哭,就那么轻易地哭了出来。
是夜,陌萧将门掩好,依旧是宿在门外。落影独自躺在清冷的竹屋中,心绪难平。
陌萧说,孟无虞那里千钧一发,尚不安全。可如今夫君,稚子皆在那里,她怎可以独自留在这里偷生呢?
即便是孟无虞和儿子出了什么事,她得以幸免,这后半生,能好过吗?想着这些,她心下做好了决定。
翌日一早,她起了身,洗了洗,揽镜自照。
她好久没有揽镜自照了。
铜镜中,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她容貌依旧清秀,可眼里的沉郁昭示了青chūn不再。
她面huáng肌瘦,一双粗糙的手,昭示了她不复韶华。
她别过脸,不去看那铜镜。
曾经那个莞尔一笑即可倾城,满脸清雅的女子,在短短几年间,消失不见。
逝者如斯,于女子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容颜不再。
而当她落寞时,想起孟无虞痞痞的笑脸:“娘子不管老成什么样子,都是无虞心头所好!”
想着这些,她心头又明缓了些。
只要他在,就好。
即便消了肌骨,huáng了面色——只要他在,就好。
听着陌萧进来,她回转身,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陌萧,我决定了,带我去找他吧。”
陌萧迎头撞上她这微笑,初是微抬起好看的眉眼,也跟着她一路明媚。复又是望了她,转而为她看不穿的忧郁。
☆、回归
“好。”陌萧就这样静静看了她,良久才开口应道。
落影轻舒了一口气,浅浅一笑。说实话,她很怕他会拒绝她,很怕他会说什么瀛洲危险,她不能去之类。
“但我要先去探探口风。”陌萧神色恢复清冷,俊眉微微一皱,“孟兄正yù攻粱都,我得去探探他何时行动,待粱都攻下,我便带你过去,如何?”
落影心下一沉,燃起的希望又付之一炬,“陌萧,我……”她想说,要与孟无虞同生共死,可这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羞赧,因而终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门被轻轻打开,黑衣少年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见了落影,微微一怔,面露惊讶之色。而后又对着陌萧拱手道:“公子,南乔有事要报。”
“说吧,”陌萧淡淡应道。
少年清澈的目光再次疑惑地扫了落影一眼,走到陌萧跟前,附耳道:“公子,颍军已至粱都。”
陌萧低垂了眉眼,复而抬了眸,看了看落影,“宓儿,我这就去瀛洲找孟兄,你在这儿等我。”言讫,他目光扫过她头上铜制的凤钗,片刻,转身而去。
颍军已至粱都……也即是说,huáng临几十万大军,又得了邻国相助,那无虞……
落影心下一沉,攥紧了衣袖,紧张不已,看着陌萧转身而去的身影,她禁不住开口道:“陌萧……可以带我去吗?我想……和他一起……”
陌萧没有转身,只怔了片刻,而后匆匆离去。
落影瘫坐在案前,心绪难平。颍国是大粱邻国,以骑兵英勇善战号称,huáng临虽非名将,但有了颍军支援,以孟无虞这边容华一支队伍,能敌得过他们吗?无虞,无虞,你一定要没事。
正想着,清脆而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小姐,小姐!”
闻声望去,她蓦地看见子衿穿了一件青花缎面夹袄,仍是挽了两朵流云髻,小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