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中又有一个持刀的黑衣人与别人尤为不同。他身形健阔如松,跟周围那些因为常年练习绝门武功而身形奇异的江湖中人大相径庭。他的脸色又yīn森异常,令人不寒而栗。此时那人正和简泓在马上推刀相抗,一时刀锋凝结,两人都在马上停滞了一瞬。就是这停滞的一瞬,云歌忽然觉得两人身上有什么东西颇为相似,却又一时琢磨不出。马上的简泓忽然向后仰身,登靴的双脚在勾在马腹借力,虚晃掉了对方的刀锋。那黑衣人也顺势前倒,靠着两足卡在马腹上稳住了重心。
云歌目光一凝——马靴,他们的乌皮马靴竟是一样的。护送雕库的马队虽然是便衣出行,然而为了应对险qíng,绝不会是真的便衣,全身上下置有许多机关以方便藏掩暗器和工具。那马靴更是军中特制的马靴。对方怎么会有人穿着同样的马靴?难道也是汉军中人?云歌愣了一瞬,只觉得寒意直bī后脊。
忽听荣伍叫道,“秦久,当心!”
云歌回过神,瞥见一条锁链正缠向坐在棚车前挡上的秦久。秦久旋身飞起,避开了锁链。那锁链却如长蛇绕空,反向一挺,缠在了驾辕上,接着又是一紧,眼看要将棚车拖翻。驾辕上的马儿斜倾着身子,嘶鸣起来。云歌挥剑斩向那锁链,秦久也在空中挺刀而出。那锁链却是一抖,逶迤而去。
“多谢公子。”秦久落回原座,刀不间歇,立刻迎向新一波的攻击,却还腾出气息向云歌道了声谢。
“应该的。”云歌匆匆而答,心思却还在那与简泓缠斗着的黑衣人身上。简泓注意到了吗?如果真的是汉军中人,又是谁的人,来意为何?云糙堂的那个贼头贼脑的小厮瑞芸闪过云歌的心头,难道是赵将军的计划走漏了消息。可又为何结集了一帮江湖中人在此处伏击?简泓说这桥是他带汉军修的,那么能猜到他走此桥的,不仅是汉军中人,还是了解简泓过往的人。云歌心中测度丛生,手中的剑却失了变化,一时竟是节节败退。
“公子当心!”随着荣伍的叫声,刚才收敛而去的那条锁链又从云歌的侧翼扫来。云歌反手挑剑,却还是慢了一瞬挑了个空。那银蛇一抖身子直朝着云歌的颈项缠过来。云歌心底一沉,不觉阂了双目,却听耳边一声刺耳的金属擦碰声,鸣磬一般振得她一个哆嗦。云歌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到银锋一闪,那索命的长蛇已然寸断落地。她顺声而望,看见简泓正收回手去,显然是刚刚发出了什么暗器截断了那锁链。而简泓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借着这间隙,刀锋卷dàng而来。
“靴……靴子……”云歌心急大叫,却又不敢贸然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倒是喊得双方所有穿靴子的人都在百忙之中低头扫了一眼脚下。
简泓却远远朝她点了一下头,似乎在暗示他已明白了她的提醒。而后简泓忽然自马上腾空而起,左手借力马鞍,一串扫堂腿bī得那黑衣之人连人带马后撤了几步。
借着这个当口,简泓忽然在马上大喝一声,“兄弟们,环车阵!”
车队的人闻得号令,仿佛从一时的败势中振作而起,左劈右挡,掩护秦久和另三个赶车的兄弟将四辆马车首尾相接环成一圈。
“开锁。”随着简泓的一声号令,大车间忽然伸出数道钩连的盾牌,将四辆大车紧紧连成一体。
“快入车阵。”简泓纵马挥刀,一路挑开纠缠,驰入圈中。
云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荣伍已经拽上她的马缰将她带入环阵中。几个已入环阵的胡人兵士,此时已收刀下马,换过小弓弩,举箭she向圈外。由于大车的掩蔽,圈外的人展不开马势,一时只能四下奔马躲避箭矢。而车队的人却在羽箭的掩护下,相继驰入圈中。待到最后一人进入圈中,最后的两道盾牌收拢挂合。圈中所有的人都下马而来,搭弓引箭描she圈外。
战局危缓忽变,云歌被一圈人护在当中,才要松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失口喊道,“雕……雕……”
一只手捂在她的口上。云歌心急,合齿而咬。
“哎呦,”耳边传来荣伍的声音,“公子还真咬啊。”
“雕……”
“伯父早就移出舆车了。”荣伍闪到云歌面前,轻声急道,同时手指了一下环车阵中的此时空鞍的马群。
云歌看见一个褐色衣袍的身影像个瘪了的口袋似的伏在其中的一匹马的背上,挤在其他马儿的中间。看那姿势虽不甚舒坦,倒算安全。真不知雕库是什么时候移出棚车的。自己这捉襟见肘的功夫真是到了用时方恨少啊。再环车阵内,所有的人都静静朝向圈外,刀展弩张,间不容发。阵外的马蹄声也正去杂收缓,听得出在调整攻势,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