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只是觉得自己这一路都没能和阿丽雅说上一句话,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她便又语气笃定地道:“我与阿丽雅qíng同姐妹,十分合适。”
骥昆压着一丝不快低声道,“你知道过喜是什么吗?”
“那哥哥我就代阿丽雅谢谢弟弟了。”跖勒好似没有听到骥昆的话一般,称谢过后策马而去。
“明明是我答应了他,为什么他却要谢你?”云歌有些不解,转头看了看骥昆,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中略有怒气又似在思忖着什么。而后,他忽然伸手抓住玄骆的缰绳,嘴中打了个呼哨,同时策动起自己胯下的马,带着玄骆向前跑去。云歌努力拉扯缰绳,想要迫马停下。玄骆却嘶鸣不已,摇头挣脱了她的牵拉一意跟着骥昆向前驰去。手持火把的先零羌人,忽见四王子引着一个女子纵马奔驰,纷纷避行闪让。
天幕幽阔,长风飞渡,河涛低鸣。两匹马驰过浩浩凌滩,进入那一片萤火纷繁的毡帐营地中。骥昆又带着她在营地中一路穿行,最后在一座白色的大毡帐前才喝住马跳下马背来。云歌也下了马,正在四下打量,帐中已经迎出七八个身着毡袍的羌人,有男有女,有长又幼,见到骥昆都眉欢眼笑地道:“听见玄骆的嘶鸣,就知道是小王子回来了。”几个年长的侍女看到云歌,似乎明白应是跖库儿的贵人,低声笑问道,“可是小王提过的那个爱穿绿衫的姑娘?”
骥昆笑了笑,吩咐她们道:“云歌在马上颠簸了一天,有些累了。一会儿还要到哥哥的新娘帐中陪夜过喜。你们快去准备些沐浴的热水来。”
一个年纪略长的侍女闻言,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张嘴yù要说什么,却被骥昆混不在意地打断了:“她不是羌人,不用守那些规矩。缤祝,备好了热水,你再去厨帐弄些吃的来。”缤祝迟疑了一下,带着几个侍女离去了。
骥昆又吩咐一个眉眼机灵的的男侍从,道:“犀奴,你带人在帐外守着,不得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帐来。”
“是。”犀奴领命,带着另外几个侍从向大帐的各角分散而去。
骥昆开步向帐内走去,回头看见云歌还站在那里发愣,又回身拉住她的手臂,一掀帐帘将她带入大帐中。
云歌被他一路引马qiáng行带到这里,原有些恼,现在又被他拽入帐宫中,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气急嚷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骥昆,我还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野蛮的一个人……”
她气急败坏嚷得口不择言,他却停也未停继续拖着她往帐中深处走去。大帐中灯火通明,挂着勾金错银的华美绣毡,铺着整张的动物毛皮拼接的地毯,还有雕着动物纹样的银杯铜皿。云歌无心看这些,还在挣扎不休,却已被骥昆拖至帐底。那里有一只敝旧的汉式盝顶朱漆木箱。他又沉默着把她按坐在那木箱之上。
“你……你要gān什么。”云歌注意到帐中空空,想起他方才已把人都吩咐出去了,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挣扎着站起身,却被他压住肩膀又按了回去。他褐金色的眼睛也向她迫近过来,带着薄薄的怒意注视着她。云歌被震住,一时停止了挣扎没有说话。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骥昆忽然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单腿跪下右手扶肩向她行了一个羌人大礼。
“你……你这是gān什么?”
“我想了一个下午,觉得如果要你重新信任我,就必须请求你原谅我之前的隐瞒,而且我保证,从今以后也绝不再向你隐瞒任何事qíng。”他依旧单腿跪地,只仰起头道。
云歌愣在那里。其实chūn末与他同行中羌时,她便知道骥昆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掩蔽。然而她思量他们本就是陌路相识,又隔着不同的民族与迫近的战事,这点隐瞒本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他一路帮她,她实在不能责怪他什么。
“没……没有……我并没有介意你那时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云歌低声道,“你……你起来吧。”
“不。你介意的。”骥昆很肯定地道,“你对我已有所戒备,我从你的表qíng里看得出来。”他停了停,又道,“云歌,我不喜欢看你笑着讨好我的样子,倒宁可你大着胆子骂我,就像刚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