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雕花木门,绕过漆木屏风,一眼便看见一个风流的身姿正倚栏眺望客栈外的街市,听到门声似乎也未被惊动。余老板识趣地退了出去,又帮她们把门闭上。
“先把人儿放了。”云歌径直说道,毫不理睬那人故作风流的背影,又取了案几上的茶壶和茶盏给自己和丙汐各倒了杯茶。
“就在里间的榻上。”那人依旧望着窗外。
“你……”丙汐哑声道,脸上已经绯红。
云歌还未开口,那人似乎已经察觉方才的话有失,转过身来表qíng无辜地道:“你们不要误会,我可什么也没有做,这丫头一路又踢又骂又咬。我只好缚了她的手脚塞了她的口舌丢在里间了。”
云歌无奈摇了摇头,丢给那人一个白眼,拉着丙汐赶往里间。
那人也跟在后边,口里仍是不甘,“哎,你剜我一眼算什么……我不能随意离开豫章。来了又不能登门拜访。如此做,也不过就是要引你们过来……”
里间的窗户已经放下,还熏着凝神的香。丙汐赶过去,见葵儿衣衫整齐地静静睡在榻上,神态安详,这才放了心。她转身向那人行了一礼道:“丙汐见过候爷。”
刘贺失望道:“无趣。无趣。好容易有个香艳的法子闹一闹你们,结果你们一个根本不把我当回事,另一个又太当真。”他说着,懊丧地长叹了一声,转身步向外屋。
云歌追上他,依旧是简单的问话,“人呢?”
刘贺脸上露出受伤的表qíng,“云歌,你我也多年未见了。见了面,你不跟我叙旧,只跟我要人。人你已经看到,又跟我要什么人?”
云歌叹了口气,缓声问道,“我是问朱儿呢?”
刘贺静了静,一抹暖光流过眼眸。云歌微微震动——直到刚才刘贺似乎还是当年那个痴癫不羁的荒唐王爷,连他失去红衣时的落魄都似乎杳无踪迹了;可是在提到朱儿的一瞬间,他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仿佛他对两个故人的qíng谊都投she在了朱儿一人身上。
“寒冬时节,我怎么舍得带她走这么远的路。”刘贺轻轻道。
云歌点头而笑,却难掩失望的表qíng。
刘贺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听说老三来了西北,就猜到你也在这里。你若想见朱儿,开chūn时,让老三送你来豫章。”
丙汐正走到里间的门边,闻听此话,便静静道,“看来候爷不知道,孟公子如今陷在阳平坡的先零羌中了。”
刘贺愕然,半晌方道:“他的人送了几大车的皮货毡毯到南淝的皮子集散地,还拿着书信来让我照应。我还以为他趁着战时汉地通西域的商道不畅,靠着他在羌地的商线在做大生意,这才跑过来找他玩。想不到……他怎么会陷在羌地中,如果我记得不错。他是不打算卷入西北的时局吗?”
“孟公子哪里放得下。”丙汐轻轻道。
云歌见刘贺仍是一脸不信之色,只得简单道:“我们先都被困在龙支城中。后来我帮赵将军将罕羌的王子回羌地,多亏他赶来相助才算未rǔ使命。到了罕羌之后,我们又卷入先零王子的婚事,被带入了先零羌的营地。而先零竟是他母亲的部族。孟珏应该是早有安排的,他以族人的身份归回了先零,获得了族中的信任。腊月中,他借着那易货的大车将我送出,自己却留在了那里……”
丙汐走近,低声道:“现在先零人都聚居在阳平坡。那里传来的消息一日坏过一日,羌地冬季本就缺衣少粮。今年在阳平坡一带聚集越冬的羌人,更超过往年许多。”丙汐说着,深深叹了口气。
刘贺打量了一下云歌,又瞥了一眼丙汐,眼中颇有玩味。他忽然暧昧笑着道:“哎,老三狡兔三窟,绝不会置自己于绝境的。到连累的你们两个美人在这里伤神,真是不应该。”
云歌和丙汐各自瞪了他一眼,虽恼他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开这种玩笑,却又从他“狡兔三窟”几个字中瞥见希望,晦暗的眼中不觉亮了一亮。
刘贺既已知晓边地的qíng状,自然要见三月了解详qíng。只是他的身份敏感,不易公开来翁孙宅,便约定让云歌她们带三月来悦宾客栈见他。
云歌和丙汐悬着的心本因刘贺的话落了几分,回到翁孙宅中却听宅中的小丫头说三月午时收了一封鸽信,而后便匆匆赶去了云糙堂。这一日并非鸽信该来的日子,云歌和丙汐听后心中都是微微一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