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忐忑不安地一直等到晚膳后,仍不见三月的影子。眼看着城中宵禁的时间越来越近,云歌匆匆披了件风氅就要赶去云糙堂,丙汐也披了件长袄追了出来。两人才到门口,却见三月蹙着眉慢慢吞吞地迈进门来。云歌和丙汐唤了三月两声,她也只是迟眉钝眼朝她们点了点头,而后依旧沉着头往院子里走。三月一向快人快语雷厉风行,这副样子云歌和丙汐还真没见过。两人一时都愣在那里。
“三月。”云歌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出了什么事qíng?”
三月眼神一时竟有些躲闪,脚下滞了一滞,仍往院子里走。云歌跳上去捉住她的肩,“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出什么事qíng了?”
三月可怜巴巴地摇头道,“没事。”
丙汐摇头道:“不对。今日有鸽信,却不是鸽信该来的日子。”
三月一副宁死不屈的表qíng,只摇头一个劲儿地道,“没事。”
她越是矢口否认,云歌和丙汐越是确定无疑。正是心急火燎间,葵儿忽然怔怔从后院里走了出来,一看见院子里的丙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小姐,我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被泼皮王爷劫去了吗?”
丙汐心中挂念鸽信的事,只得敷衍葵儿道:“候爷是跟你闹着玩,葵儿乖,先回去歇着吧。”
葵儿还在哭泣,三月的眼中却绽放出光来,一个箭步跃到葵儿面前,摇着她的肩急问道,“你说谁?泼皮王爷?”
葵儿被吓倒,加上先前白日里的委屈,一时竟是嚎啕。
三月急道,“哭什么。你快说,快说呀,可是大公子来了?”
云歌听出些名堂,忙道,”没错,是大公子来了。我们一直等你回来,就是要带你去见他。
三月微一沉吟,道,”好,这就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院中腊梅树下传来两声低笑,“幸亏我闲来无事,越墙跟了过来,不然也见不到这等芳华无措之态了。”
葵儿恍然看清树下之人,再一次嚎啕起来。
刘贺走出那花影,一手拿着一支折下的梅花,一手扶额幽叹道:“我不过是要见云歌和你家小姐,不得以而为之。你是个好丫头,就饶过我吧。”他说着,竟向葵儿作了个揖,还将手中的梅花做了一个奉上的姿势。葵儿被他的举动吓傻了,怔怔地止住了哭泣。
三月快步走上来,拉住刘贺就往屋里走。云歌和丙汐也一声不响地跟进了屋去。进到屋中,三月扫了一眼云歌和丙汐,微微犹豫了一下,而后下决心似地将门在她俩背后合上了。
刘贺面上的浮làng之色已经淡去。他眸色犀利单刀直入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九十章 夜弦
三月一时未语,似乎仍有一丝疑虑。
刘贺沉眉道:“小珏不在堂中,如果真有需要决断之事,我自然当仁不让。”
三月轻叹一声,拱了拱手,道:“公子几日前曾送鸽信,让我们查探匈奴人的动向。我们在河西四郡各分堂的眼线,的确察觉到边境上匈奴有移动人马的迹象,但我们在匈奴王庭内部的眼线却又传来消息说虚闾权渠单于身染重疾,不可能有大动作。”
刘贺道,“羌人和匈奴人惯有合兵进犯汉朝的历史,老三让你们打听这个也是自然。不过匈奴自将王庭北迁之后已是日薄西山。这两年又连遇雪灾,既然匈奴单于身染重病,那他们即使有意合兵,恐怕也难做到。
三月道:“的确如此,我们将实qíng报于公子,以为此事已经不足虑。谁知今天午时收到一封鸽信,说先零收到祁连山中小月氏人的邀请,说愿意分些粮食给先零,并说还会有匈奴的使臣前来,与先零共商合兵之事。”
刘贺轻嗤道,“这显然是圈套嘛,老三怎么说?”
三月滞了滞,低声道,“公子现在已在先零掌管粮物牲畜,鸽信来时,他已与先零族中人一同动身前往小玛谷了。”
众人都是愕然。
“小珏怎会看不出这是个局?”刘贺不解,想了想又问道,“小月氏人为什么要做这个局,你们查清楚了吗?”
“从各方的qíng报来看,应该是为了钱。”三月道。
“钱?”另外三人异口同声道。
三月解释道,“赵将军已经出告示以重金悬赏先零酋豪的头颅。大中小豪的首级各有赏赐。现在羌地其实已经形成一批想要领取赏金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