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前来,可还是为了上次丙公子所提之事?”
“正是。公子拥有天下第一大帮,消息灵通,想必已获知前方战事的近况。”
“听说义渠安国在浩门受到羌人的伏击,已败退至令居。而皇上已任命赵充国将军为平羌统帅,不日便会离开长安,踏上西征之途。”孟珏的声音停了一停,又道,“此安排并无不妥,丙大人为何觉得赵将军会需要我的帮助?”
“丙大人续任太子太傅,多蒙公子暗中指点和化解,心中感激。向皇上举荐赵将军时,更于孟公子不谋而合。更重要的是,孟公子当年曾与羌族王子克尔嗒嗒有过xing命之jiāo。丙大人认为有些事qíng公子出面,会胜过千军万马。”
“即使我愿意,赵将军也未必愿意。我如今在汉朝已是个死人,与我jiāo往共事,是一件要灭九族的事qíng。”
“孟公子也曾在朝为官,当知丙大人和赵将军是故jiāo,两位大人都以军国大事为重,并不以福祸而趋避。其实丙大人早已向赵将军示意过此事,赵将军也欣然同意,并表示自古便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传统。即使是皇上,在这等大事面前也需放下个人恩怨。孟公子需要的只是……只是在事成之后,寻到合适的机会脱身,让皇上找不到口实,那么面对边疆捷报和肱骨重臣,皇上便也不好说什么。”
船舱那侧的对话就此沉入宁寂良久,丙汐正要以为叔父的那两个谋士已经离去。忽听那两个谋士又道,“公子可是因为令堂之故,不愿助力赵将军?其实赵将军之策与朝堂中其他大人的策略相比,未必就对羌人更为不利。”
“此事容我在思虑一下。”孟珏的声音听不出一丝qíng绪,“二位先请回吧,河上漕船较多,难免耳目混杂。过几****会着人答复两位大人。”
隔壁舱中传来两位谋士辞谢而去的声音。忽然一个谋士又道,“还有件事qíng,也许公子已经知道,赵将军的人在武都偶然遇到了云姑娘……”
“赵将军的意思是……”孟珏的声音中忽有冷冷的防备之意。
“孟公子不要误会,是赵将军的细作偶然所见,并没有惊动云姑娘。在下现在提起也只是思虑孟公子或许希望知道云姑娘的消息,又或许会为了故人的缘故愿意走一趟西北而已。”丙汐接着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出了孟珏的船舱,经过船舷,又跳上筏子。丙汐脚下的船板又是轻轻一颤,大约是筏上的人撑竿借力,划行而去。
夜的寂静再次包围而来,丙汐回到榻边坐下,回想刚才的对话,很有些诧异——原来还以为只是堂兄认识孟珏而已,想不到叔父竟然与孟珏也有这般默契。只是不知他们提到的羌族王子和孟珏往日有些什么渊源。而那个叫云歌的女子途经武都的事qíng,与几日前听二月所说的一样,大约对孟珏算不得什么新消息。而这两日未见二月同行,当是孟珏又遣他继续跟在云歌左右。看来孟珏的心中哪里放得下故人。
丙汐的心中有些茫然然的痛,她就要回到丙府安逸清静的生活中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了。正想着,身下的船板又是轻轻一磕,接着左右摇晃了一下,似有人匆忙间跳上了船舷。难道是那两个谋士又回来?丙汐重又起身,从舱帘的fèng隙向外张望。却是一身白衣的二月,匆匆走过舷板,在业已沉寂的孟珏的舱口低低禀报了一声什么,然后便走了进去。丙汐耐不住好奇,又靠近舱壁,静静细听。
“不要着急,慢慢说。”孟珏声音低沉,却有掩不住的暗流急趟在那平静之下。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云姑娘,在武都郡图平镇的一个酒肆中有个年轻公子做东请云姑娘用了晚膳……“
“……拣要紧的说。”
“是……后来夜间一个羌族高手带着许多人来到那酒肆中,似乎与云姑娘起了冲突,还带走了那位年轻公子……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却把云姑娘扣在了图平镇外的一座破庙中。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人潜伏在破庙外,打算后半夜趁看守熟睡时将云姑娘营救出来,谁知到了后半夜,那里竟已人去庙空。我们冲进破庙时,发现那庙还有一个隐在废墟中的出口。他们当是从那里离开的。”
静夜里好一阵子沉默,接着便传来孟珏寒意甚浓的声音,“皇上的人可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