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在只暗处观察,并没有什么动作。此次也是如此。”
“可有注意道汉朝的细作在左右?”
二月沉默了一会儿,道,“在那酒肆中,有几个走蜀锦的客商,似乎对云姑娘和那年轻公子多瞧了几眼。”
“会不会是赵将军的人想用云姑娘要挟公子?”三月的声音。
一阵沉默之后,传来孟珏思虑后的声音,“不会,赵将军一向行事磊落,也知道这样做反而会激怒于我。”孟珏停了停又道,“那些羌人也都消失了吗?”
“是……”二月的声音又犹豫了一下,“呃……是从图平镇消失了。我们的人之后到处打听。似乎有人在武都西北边的壶吉见过他们,但是看见他们的人并未见到云姑娘。”
“那边不是离羌人起事的地方已经很近了。”三月的声音中有些焦急。
“是我措置失当,请公子责罚。”二月自责道。
一阵沉默之后传来孟珏的声音,“你们先下去歇息吧,容我想一想。”
舱壁的那侧的对话就此就此打住,丙汐依旧在黑暗中默默听着,听那边的舱中渐渐沉寂下去,又于寂静中响起踽踽的踱步声。不知过了多久三月睡意朦胧的一声“公子还没睡呢?“在舱外响起。无人应答。三月的脚步又渐渐消失在了船尾。夜终于完全地静谧下来,河水混沌的滔鸣涌上来,丙汐也在那低沉的水流声中遁入睡梦中。
天未亮透,合船之人就被前方船夫们号子声唤醒了。河面上昨夜日暮时泊下的漕船皆收起碇石,缓缓起动,向前而去。丙汐梳洗罢才用过早膳,三月便送了晕船的药来,又传了孟珏的话,说前边就是砥柱险峰,会làng大船摇,闷坐舱中更易眩晕,故而邀请丙汐和葵儿去舱中一叙。
丙汐想起昨夜一前一后的两番对话,心下明白孟珏已就西北之事定下心意。她也暗自定了心意,便随着三月来到孟珏的舱中。
“丙小姐昨夜未得安眠吗?“不想孟珏看了她一眼便问道,眼中疑虑的光却是一闪。
“可不是呢……我一早起来竟见小姐歪在榻下……”一旁的葵儿笑道。
“你的鼾声那样吵,倒说我歪在别处了……”丙汐忙嗔怪着打住葵儿的话头,又偷眼觑了一眼孟珏,心道这话该是我问公子的,却见他已云淡风轻地笑过,“是我思虑不周,应该置办个大些的船来……”
丙汐也微微一笑,眼睛却扫过孟珏淡有疲意的双眸。
“晚上的汤药里我会让人加一味安神的莲子。”孟珏示意丙汐坐下,搭脉细听了片刻,又道,“要睡觉,先睡心。丙小姐思敏易感,回到长安之后,见到一别大半载的亲人难免感怀伤神。还是要尽量平复qíng绪,方能安眠,这也才有助于心疾的痊愈。我会在一月之后再来长安给小姐针治。”
“孟大夫施针的间隔又加长了。这可是说我家小姐的心疾就要大好了?”葵儿眼睛一亮追问道。
“总不过再有一两次,这套冰露针法便可收针了。”孟珏微微一笑。
“孟公子不回长安吗?”丙汐却未露喜色,径直问道。
“这艘船会随着河面的其他漕船一起在前边进入漕渠中,然后直抵长安。而我会在那里与小姐分道,改乘其他的舟船,但却不入漕渠而是从渭口入渭河。”
“漕渠与渭河不是平行的吗?难道我记错了?”葵儿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孟公子可是要先走渭水,再由渭水入泾河,然后顺着泾河往金城那边走?”
“丙小姐怎么知道?”三月惊道。
孟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丙汐,墨黑眸中隐有寒光。丙汐明白孟珏已经明了自己昨夜定是听到了些什么。她不禁有些赧色,却并没有畏惧孟珏的目光。孟珏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转身走向窗边,负手望了一会儿河面,方道,“丙小姐有什么打算?”
“孟公子此去西北,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一月之内回到长安给我针治?”
“没有。”
“如此,丙汐的心疾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的确有这可能。”
“那孟公子何不带上丙汐同去西北,这样既不会耽搁我的针治,也便于及时调整汤药。”丙汐停下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孟公子要在西北的战地中寻找故人,恐怕没有在和平之地那么容易,要借赵将军的军力。但公子出尔反尔,赵将军恐有猜忌。赵将军与叔父是至jiāo,与家父也认识。我若同去,公子与赵将军的共事也能少些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