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惊醒,他长睫下的如玉美目里倒映出我的身影,只见他一动不动注视我许久,忽而伸手将我紧拥在怀。我感觉他浑身颤抖不已,耳畔传来如同我将醒未醒那时听到的声声低唤:“阿凰,阿凰……”
我低喃:“你是何人?”白衣男子身躯一僵,我连忙抬手轻拭他眼中热泪,又轻声问他道:“我又是何人?”
白衣男子在我腮边落下一吻,柔声道:“你且想一想。”
我闭眼沉思片刻,方睁眼道:“瓴君?穆瓴?你是我夫君么?”
“你这狠心的女子,将为夫抛下千年……”穆瓴口出责备之语,神qíng却甚为欢愉,他又问道:“阿凰,你还能记起多少往事?”
我羞愧摇头道:“我记不得了,瓴君,我为何竟抛下你这许久光yīn?你可否与我说说?”
穆瓴张嘴yù言,却忽而咳嗽不止。我慌忙替他拍背,下意识循着习惯yù施术为他顺气。穆瓴一把拉住我手,断续道:“你才醒来……切莫……咳咳……过早施……咳咳……仙术……”
外间行入一青衣男子并一huáng衣少女,二人皆快步上前来扶住穆瓴与我。那青衣男子面容俊朗,神qíng淡然,看向我时却有一丝久别重逢之喜匿于眼底。他先替我诊脉,huáng衣少女则搀着穆瓴斜倚于一旁。
青衣男子为我诊过脉后,便对huáng衣少女道:“疏影,你先在此处陪着她,我带你兄长到一旁歇歇。”说罢他搀起穆瓴,往外间走去。
我对那huáng衣女子道:“你名唤疏影?我听着很是熟悉。”
huáng衣少女笑了:“那是自然,我的名字本就是阿姊你取的呀!”
我不禁讶然:“竟有这等渊源,我都记不真切……你是疏影,疏影,啊,我脑中好似有些印迹呢,这便……”,我四处张望,道:“我的埙在何处?”
疏影闻言旋即回身下榻,不一阵便将埙塞到我手里。她噘嘴道:“这埙阿兄一直宝贝着呢,我要他chuī一曲为我伴舞,他却仅在这梧桐谷中瞧着阿姊你的法器才肯chuī奏。”疏影轻扯我衣袖道:“甦君说从前我还在huáng梅树上未得降生时,阿姊你时常在树下chuī埙助我早日补全胎身”,疏影眼睛一转,俏皮道:“现下我想听阿姊chuī埙呢!”
我遂执起陶埙,循着脑中零碎片断chuī起《将军令》来。我chuī得断断续续,曲不成调,疏影却仍是拍手叫好,还直说比他兄长和甦君chuī的悦耳。我被疏影胡夸一顿,更是卖力chuī奏。一曲chuī罢,我想到方才疏影提到的“甦君”,只觉此人似曾相识,我遂凝神竭力回想,然我不得其法,脑中记忆如同一团乱麻。许是用脑太过,我眼前一黑,胸中气闷并内息翻腾,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我再次睁眼醒来时,疏影正坐于我身旁,只见她眼圈泛红,娇巧的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却仍是含了些微笑意,道:“阿姊你这回睡了三日,兄长与甦君责备我,说阿姊你才刚醒转,我就劳累你chuī埙取乐,以致你体力不支……可是,阿姊你当真chuī得比他二人悦耳呀,他二人音律技法高超,奏出的曲子不带一丝qíng感,听起来瘆人得紧……”
我笑着搂过疏影肩头,道:“这与你无关,我只是想忆起些往事而不得,用脑太过而已”,我顿一顿,问道:“你口称的那位,甦君,是何人?全名叫什么?”
“他全名伯甦,飞升后号始圣元君,是昭禺学宫的老大,啊不,掌门。”疏影语意调侃,神qíng却端方持重。
“如此说来,这伯甦来头不小呢?”
“阿姊,甦君他可不喜旁人唤他全名,学宫里的夫子与弟子们皆尊他一声元君,我称他甦君惯了一时难改口,他只得随我去了。”疏影一本正经地提醒着我,句末里带上了些不经意的熟稔。
“伯甦,伯甦,始圣元君”,我嘴里重复着,“这名字不错”,我执起茶盏饮了口茶,道:“模样亦是一表人才!”
“阿姊,你不是看上甦君了罢?我兄长可是等了你千年,你若弃了我兄长,他就会……就会无事可做,日□□着我勤修课业了!”疏影低声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