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作者:净土梵音(3)

2017-12-26 净土梵音

  光yīn倏忽,一晃四载,我与玥直已在这庭院中习舞四年。我未向院中人等报出我姓名,只说记得家人唤我“阿凰”,秀姐与院中执事夫子们便顺口唤我“阿凰”,唤玥直“阿直”。我与玥直相处四年,十分融洽,便捏土做誓,敬拜天地,结为金兰,约好若他日得以脱身,绝不抛下姐妹。玥直身量轻盈容貌清婉,习舞多以翩跹之姿。我下盘有力,秀姐终是择了沉稳厚重的舞曲教我。

  一日司乐的女夫子给我一个陶埙,说是秀姐jiāo代,让我习埙乐。这种远古流传下来的乐器,音质厚重苍凉,我chuī着很是喜欢,玥直也直说埙声悦耳。秀姐见我们学艺渐入佳境,一时高兴便赏我们一双小巧的玉勾。玥直对这双玉勾爱不释手,双手各握一只,仔细端详。我笑着对她说,我家里有很多这样的,这双玉勾都归你罢。玥直欣喜不已,没留神脚下踏空,竟直直从台阶上滚下,落地时她仍是双手紧紧攥着那玉勾,人却已昏死过去。

  玥直再次醒来是三日后,我已哭至无泪。

  玥直身上并无大碍,但一双柔荑已成紧握姿势,无法伸展。初时我并未在意,以为她无恙便是万幸。然从玥直渐锁的眉头和院中人怪异目光中,我方察觉不妥。我从玥直哽咽声中知晓,原来玥直的父亲那日便是去当掉她家中一双玉勾,得了银钱去赌场下注,身家尽没后竟拿玥直做注,终翻盘无望,玥直被人牙子拖走,辗转几家买主后被带到如今这小院中。玥直盼着能在重见父亲那日,带着玉勾亲口问他,“是否女儿与这玉勾,在他眼中皆只作下注之用,并无区别?”可如今玥直已手不能展,院中诸人眼见她于舞姬一途上难有进境,竟对她渐渐轻视起来,更有小人私下里提议秀姐将她卖至勾栏,赚回一笔银钱抵了这四年教养她的花销。说到此处,我看到了玥直眼中的绝望与恐惧。

  我寻来十数片竹简,逐片写上“义士安在?救吾姐妹,必有重酬!”写罢,忽而神使鬼差般,于落款处留一“绛”字。至黎明时分,我怀揣竹简,摸出房间,沿小院墙根下猫腰走到小院东边梧桐树下,三两下爬上树梢,奋力将怀中竹简悉数丟出墙外。可惜梧桐树离东墙有两三丈远,否则我就能翻墙出去了。我心中计较着,竹简洒落之处乃贩夫晨间必经之路,若有人捡去并带人前来施救还好,若是被这院里人拾去,必会派人在此处梧桐树下严防。若真被院中人发觉,我只得去小院西边,借助那处小竹林翻墙了。

  过得两日,这院中未见异样。我心中焦躁不安,遂对旁人推说要到小竹林静坐。我脱下外裳挂于竹上展开,做成远看如同我正背朝外静坐的样子,便往林子深处去了。

  我攀上高竹,越往上竹子便弯折得厉害。爬到竹子弯折至墙边上时,我深吸一口气闭眼纵身往下一跃。我下落时双手攀住了高墙上外吊的飞檐,不至于重重摔至地上,但我这么挂于高墙上亦难撑多时,我即将坠落时,一白衣少年从旁掠过堪堪接住了我,我们便一道在院墙外摔了个结实。

  这是四年来我头一次出了那庭院,心里涌起一阵放监的快感,然而忽又记起正事,我不顾摔得浑身难受立刻跪下求那白衣少年救我姐妹。此少年却问:“你便是那个留字求救之人,落款为绛?”我喜极而泣,粲声问他:“恩公可是在东墙那处拾到我撒下的竹简?”语毕我忽觉喉头一阵甜腥,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媳妇从天而降……

  ☆、长安博望

  白衣少年带上数十家臣,将我与玥直救出了那座困住我们四年之久的小院。少年姓杨名瓴,出身弘农望族华yīn杨氏,因他并非嫡支且父母早亡,眼下只在其族叔赤泉侯杨胤府上,随族亲们领些差事。此次他领着一众候府家臣往定陶运送一批古玩,并另有些许采买事宜。我方知我与玥直困了四载之地原是定陶一伎馆分社,杨瓴见我已逃出,遂带上家臣与那秀姐jiāo涉,言玥直乃杨家的家生子,现下已双手有疾不能起舞,便花了钱财将玥直赎出。我虽离家四年,却仍将位于鲁地的家门清楚报出,杨瓴眼中透出赞许,并立时派人前往鲁地报讯,不日内应有家人前来接我。

  彼时陌上花开,我与玥直设席谢过杨瓴。杨瓴着一身牙白深衣,长身立于桐花树下,眉目清俊,风仪甚美。我见他左眼下一条浅淡瘢痕,虽不显狰狞,在他冠玉面庞上仍有些突兀。见我不加掩饰直盯他脸,他却不以为忤,轻笑道:“阿凰,你对我这生来便带着的胎痕感兴趣?”我这才知自己失礼,连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