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回首之绕君心_作者:净土梵音(76)

2017-12-26 净土梵音

  “我在掖庭行走不大受约束,从前叔祖父常住建章宫,我见过他,他也曾遣近身侍中带话给我或彭祖。”

  “哦?侍中带了何话?”

  “也无甚大事,只叫我勤勉念书。”

  我想起陵儿曾异想天开地说要与询儿换一换,不禁叹息,对询儿道:“那你当遵你叔祖之言,用功念书罢!”

  三月初,陵儿以丞相田千秋年事已高,行路不便,特许丞相坐车入朝直至堂上,田千秋因此得了名号“车丞相”。

  我闻此事对杨瓴轻叹道:“从前公孙贺与刘屈氂,都于相位上不得善终。先帝以来,丞相之位被逐步架空,虽名义上仍为百僚之长,于内朝事务却没半分置喙之处。”

  “霍大将军平日对田丞相倒是恭顺,然其下属幕僚们皆言田丞相无大才,仅以一句话点中先帝心事得封高位,且于相位上多年未有建树”,杨瓴叹气道:“县官或是想抬举田相,以挫大将军之势,唉,只是此举未免过于焦急……”

  三月中,少府徐仁、廷尉王平、左冯翊贾胜胡,因宽恕之前燕刺王刘旦谋反中的案犯而被议罪。事由原是桑弘羊有一子桑迁,在谋逆事败时逃亡,躲到了桑弘羊一名唤侯史吴的旧属家里。不久桑迁被捕坐诛,侯史吴亦被下狱。后逢大赦,侯史吴得以减罪。廷尉王平与少府徐仁审理此案时,皆认为桑迁并非谋逆主犯,侯史吴留宿桑迁之举仅为藏匿从犯,不致罪至首匿主犯,遂将侯史吴jiāo至左冯翊处。此案经侍御史复核时,侍御史指桑迁通读经史,早知其父桑弘羊谋逆意图,应与其父同为主犯。侯史吴曾官至三百石,理当应于桑迁来奔时首告其踪而非助其避捕,因此侍御史认定侯史吴不应如庶人般以不知从犯藏匿入罪,应与谋逆同犯论处。侍御史遂奏请复治此案,并弹劾廷尉、少府与左冯翊姑息逆犯。

  “少府徐仁,是田丞相女婿。王平当年以军正之职前往益州平叛,被大将军一手提拔至廷尉”,杨瓴缓缓道:“田相不敢大张旗鼓为徐仁开脱,只辩称侯史吴应判为留宿从犯。”

  “御史大夫位至副相,可如今的侍御史都绕过御史大夫,直接听命于大将军奏劾丞相之婿了?”我微微冷笑,“别说那桑迁,就连桑弘羊本人也未曾坐实谋逆,莫过于从犯罢了,大将军借刀杀人排除异己而已。如今时过境迁,大将军又借侍御史之手小题大做打压田相”,我轻叹道:“陵儿这才抬举了田相,风口làng尖上徐仁却被抓了把柄,若田相此刻向大将军示弱,或能破局……”

  翌日,杨瓴休沐,因数日前杨敞已寻过杨瓴,因而杨瓴趁着休沐便应约往杨府而去。然他出门须臾便归,脸色亦有异样。因年初的“公孙病已立”一事,张贺为避流言,遂不让询儿在掖庭露面,时常暗中将询儿带至我处安置。彼时我正陪着询儿于书房读《chūn秋》,见杨瓴去而复返,我遂嘱询儿安心看书习字,起身走至侧间。杨瓴负手立于弓架下,回头见我面露征询,遂轻声道:“田相行丞相使令,召集中二千石与博士,齐聚于公车门,拟议侯史吴之罪。”

  我心里一惊,问道:“田相何时下达召令?你是否直至敞兄府上方知此事?”

  杨瓴点头,无奈道:“田相昨日晚间由相府长史传下檄令,敞兄昨夜便不在府里。不知大将军可会恼怒,田相他也……太沉不住气了。”

  “瓴君,你今日休沐,但可否此刻回宫?我担心陵儿……”我惴惴道。

  杨瓴沉吟片刻,嘱我看顾着询儿,若有事可遣田作庆去寻他,后便匆匆离去。

  我坐下沉思,yù将此事理清。杨敞xing子偏弱,胆小怕事,他对杨瓴很是信赖,若遇事不决,总会寻杨瓴问询。我默数中二千石的官吏,除了已被奏劾的少府徐仁、廷尉王平与左冯翊贾胜胡,便是光禄勋张安世、太仆杜延年、大司农杨敞、卫尉田广明……陵儿年少,因而现下博士不多,且多由霍光提拔……我心下发凉,田相檄令传至杨敞处,杨敞未及来寻杨瓴问策便已离府,可见他当时应已被一同受田相所召的霍光幕僚张安世杜延年等人请至一处议事了。田千秋如此彰然行相权召众议事,然召来之人竟多为霍光心腹与属人。这步棋,田千秋真真下得太糟。

  翌日,田千秋封上众议。因公车门集议的与会者大多知霍光心意,且杨敞等人早已与霍光通过气,遂皆言侯史吴不道。霍光因田千秋身为外朝丞相,未奉诏而擅召中二千石吏与博士集议内朝政务,致内外朝事有异,将徐仁等人下狱。陵儿气病了,移寝至玉堂阁养病,只携金建与金安上两位侍中随侍,余人皆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