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胤朝民风开放,历代君主也提倡接纳他国文化。在天胤,婚丧嫁娶之事没有太多规矩,对于女子限制并没有太多。已经完成及笄之礼但尚未定下亲事的女子可以自由出门去到其他地方,若成了亲的女子就要挽起髻发,照料夫家道鲜少出门。若是丈夫去世,女子守孝三年期满后就可听凭意愿改嫁或继续待在夫家。对于女子来说,可谓宽容之至。不过倒有一点——女子若过了二十五岁还没有定下亲事嫁与夫家,就会被视为全族耻rǔ,受族人、百姓耻笑。
文妃一见锦兮并未挽髻,而听锦兮二十四岁,故猜测她还没有定下亲事,心底不由讥笑讽刺。
“本宫告辞,姐姐和这位锦儿姑娘好好赏景吧。”显然她赏景的兴致全被锦兮搅灭,让她不想再多一句废话。省的锦兮再说一句气死她。
裴玉瑶摇头轻叹,拉着锦兮手道:“今天你可错的太离谱了。”
“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啊?我不喜欢她。”锦兮很直接的表达自己观点。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啊。
“姑娘,你可知她是丞相之女?在宫里是绝对不能得罪她的呀!”裴玉瑶好心提醒锦兮,担忧这一次恐怕会和文妃结怨。
“那又怎么样?”锦兮还是不懂,出言反问,“我听说你是贵妃,地位在她之上,那她应该怕你才是?你刚才为何还要替我求qíng?”
裴玉瑶看着锦兮疑惑的眼神,心中重叹一声,转身扶上石栏,“正是我身为贵妃,才要让她。”
“姑娘,我们是身活在宫里的女人,只属于一个人。我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想念皇上,想要见到皇上,想要得到皇上的关爱,想要他的呵护。可是皇上只有一个!却要很多女人分享,这一点你明白吗?”
锦兮似乎听明白一些,于是点点头。
裴玉瑶回头淡淡一笑,眼底闪过一丝憾意,接着道:“我们进宫大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家族。我们在进宫那天起就已经不是自己了。度过漫长的日子,永无止境的煎熬让有的人不想继续活下去,于是他们逃了,死了,疯了。可是更多还想活下去的人就像我们这样,一天一天过着……”
我们的活着是为了家族更好的生存下去,在这个宫里,我们勾心斗角,我们争权夺宠。如果我们不上,别人就会把自己挤下来。这就是宫廷,这就是残酷,这就是我们把我们永生困住的地方。
“你也是为了家族才进来的?”锦兮突然问。
“不!”裴玉瑶摇摇头,又点头说,“我是自愿进来的,因为这里有一个人需要我。”
“是皇上吗?”
“嗯……”裴玉瑶点点头。
“你……很爱他?”
“……”裴玉瑶突然沉默不答,静静望着锦兮,眼眸似水dàng漾的是无比坚定,“是的,我很爱他!很担心他,害怕他会在这里孤独,害怕他会承受不了。”
裴玉瑶的爱是默默付出的,她甘愿身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愿意一身被困在牢笼里。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他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陪在他身边,静静的拍打他的后背,和他一起承受外界的压力。
可笑!有人一心逃出牢笼,有人却一心要走进牢笼。让人不禁想问——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故事?能让一个女人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锦兮默默低下头,咬着唇,心里闪过千万种念头。
“你不是想听我弹琴吗?我弹给你听吧。”锦兮突然抬头说。眼底快速闪过一簇流光。
点点清音蓦地扬起,锦兮坐在亭中接过送来的古朴长琴,尾指轻轻一挥,叹一句,“好琴!”
裴玉瑶走上前笑道:“这是上古名琴九霄环佩,是我特命安蓉送来,好的琴师自然要陪好琴。”
锦兮抬头看一眼裴玉瑶,心知她的心意,便不在多言。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曲调初如细雨绵绵后转急雨打荷,大珠小珠,或虚或实,溢过水池。又似美酒夜光杯,醉卧沙场剑,钟玉裂帛,磬声清脆。一泓秋水萧飒而过后,琴声又渐行渐隐,铮铮然金戈铁马划过,大雨倾盆而至,悄然无痕处犹闻愤愤不安愁绪之感。
末尾处,羽音高亢连绵,终在变宫音处“砰!”转而低沉平缓,似乎风雨过后,万物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