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阳光照彻轩窗,染织一片明媚的金huáng色,惠嫔置身其中,鹅蛋般的脸因为怀孕越显圆润,肤如白玉,秋水含qíng,浑身充满着即将成人父母的喜悦。
“若是没有你,我兴许等不到和孩儿相见的那天。”惠嫔拉着锦兮的手,对她感激道。
锦兮却摇头:“瞎说什么?您和孩子都是有福之人,有上天庇护。”
“不!”惠嫔摇头,身子探前,继续说,“我不是傻子,分得清这宫里到底谁对我好!今生我能结识琴师,就是死也无憾!”
“快别这么说……”锦兮不着痕迹抽出自己的手,剪瞳似水,像是一眼古井探不到底,“太医说再过半个月您就要生了,这会儿说生啊……死啊的,也不怕不吉利!”
惠嫔下意识低头盯着自己腹部,手掌慢慢摸上去,隔着一层布料磨搓,半晌才道:“琴师说的极是……眼下,的确没有什么比这个孩子更重要……”
身边的婢女见状掩嘴笑道:“琴师不知,这孩子在主子肚子里可闹腾了,经常三更半夜的踢主子,害的主子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我看呐,这一胎绝对是个活泼的小皇子!”
“盈彩住嘴!”惠嫔不喜反嗔,立刻瞪一眼口不择言的婢女,让她快些停嘴,“孩子还没落地,你就敢满嘴胡言?真是被我宠坏了!”
锦兮唇瓣一勾,笑道:“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娘娘这胎说不定真是个皇子!”
惠嫔一怔,对锦兮重重叹口气,黯然道:“我倒希望这会是个公主……”后宫多年无子,皇上又鲜少点人侍寝,若是让惠嫔一举生下男婴,这天胤朝大皇子的身份只会招来更多人的红眼,日后能不能养大都是未知数。
盈彩侍候惠嫔多年,很清楚主子在担忧什么,眼睛上下转了一圈,开口道:“主子,奴婢听说长chūn殿有位秦姑姑,特别善长诊断胎儿xing别,前朝好些个嫔妃都请她辩别,不如奴婢请她来为主子瞧瞧?”
惠嫔一听动了些心思,目光闪了又闪,却又皱眉道:“这……固然是好,可如今本宫身子不便,少的不得人伺候,除了盈彩,又无人信……这!”
惠嫔身份敏感,不宜随便外出,再加上先前诸事令她怯了心,日日都过着心惊胆跳,如履薄冰的生活,除却陪嫁进宫的丫鬟盈彩,恐怕谁也不能相信。
当然这个范围里,锦兮是除外的。
盈彩先是皱眉沉思再将目光扫到别处,眼睛骤亮,向惠嫔提议道:“主子怎么忘了?还有琴师呢!为何不拜托琴师走一趟?”
刚好锦兮抬头,纯黑似珍珠双瞳在盈彩心上轻拂,无端生出一种森凉寒意,呆怔半晌。
见锦兮迟迟没有说话,惠嫔误以为她心中不快,连忙道:“这件事根本不该劳烦琴师!都是本宫的丫鬟鲁莽不知轻重,当着我的面擅自主张,死丫头!还不快向琴师道歉!”
盈彩心里委屈,却不敢辩解,惨白着小脸颔首道:“都是奴婢的错!请琴师重重责罚!”
锦兮没有动怒,垂了垂眼睫,也不知道是顾忌什么,稍后才抬头唇瓣上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惠嫔娘娘误会了,只是跑一趟腿,裴锦怎会推辞呢?……快起来吧”说着手掌向上摊开,示意盈彩快快起身。
盈彩心里窃喜,眼角不经意间却意外扫到锦兮面无表qíng的脸,身子倏而瑟缩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qíng,才低声道:“是!”这一次再也不敢随便乱说话了。
一缕凉风从未掩好的窗扉间chuī入,chuī进锦兮未拢好的鬓,挡住眼睛,也遮住眸中滑过的一抹深意:“娘娘产期在即,时间紧迫,不如就让裴锦即刻前往长chūn殿,将人请来。”
“……琴师能如此替本宫着想,本宫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想一路锦兮对自己的帮助,顿时惠嫔的眼圈通红,心中又是愧疚又喜悦,感激之qíng较以往也更甚。
虽然这件事惠嫔是利用锦兮了一把,但瞧她今日神态举止,锦兮又未尝没有回报?
她的唇边噙了一丝笑意,淡如寒烟的目光轻拂一圈,起身行礼后退。
等出了屋,锦兮对一直在门口静候的两名婢女道:“浣芝将我的琴送回静澹宫,碧簪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