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可见的几许眉眼,如那三月chūn风,夏日荷。
风姿卓然。
两人一个淡然一个娇媚,都是极好的模样。
若是当年…
她还未曾见过那个人,还未曾倾心于那个人。
她怕是,也要折服于这二人的容颜中。
只是如今,到底不一样了。
外头传的那些浑话,她听过几回…便连谢亭也特地来过府上一回,开了一桩玩笑话,“那日,我来你府里要瞧一回娇娇。却不想,如今见到了两个娇娇…嗯,模样不错,形态也好,倒也配上这二字。”
后来谢亭离去时,还拍了一回她的肩膀,道下一句,“你若想收用,便也不必顾忌什么。”
她看着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笑着,“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些事,既已无法挽回,便不若随xing而至罢了。”
而宫里,也送来赵恒的一道旨意来。
左右也是这道意思。
赵妧失笑好几回,却也不曾说些什么。
她知道,她的亲人与好友们,是为她着想。
他们盼着她开心。
他们也希望,她能回到往日那般。
那个明媚,不知世事沧桑,爱哭爱笑的小公主。
可终归…
不可能了。
尽管她的面容依旧年轻,可她的心终归是老了。
她再也不会如往日那般,轻易的相信一个人,毫无顾虑的付出一片真心,毫无所求的爱上一个人了。
她终归不会再飞蛾扑火,无所求,无所思,真心诚意的爱上一个人了。
赵妧手中的团扇轻轻盖住了半张脸…面上带着几许惘然。
就这样吧。
这样也好。
这样也挺好啊…
———
那厢已摆起了阵仗,开头是柳生一句,“梦回莺啭,乱煞光年遍…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而后是秦文接来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是花都放了,那牡丹还早。”
“牡丹虽好,他chūn归怎占的先。”
“成对莺燕儿啊…”
赵妧不知怎的,手中握着的扇儿便落了下。她的眼往那处看去——
他们年岁正好,不扮胭脂浓,身着公子衣,声音清亮而又缠绵。
引她也入了那戏梦里,随人一道看尽那一桩qíng/事去…
成对莺燕儿——
她垂眼轻轻笑了,眼滑过那碧蓝的天。
可如今天儿热了,莺燕儿倦了…该要散到那处去?
“困chūn心游赏倦,也不索香薰绣被眠。天呵,有心qíng那梦儿还去不远。”
那处停了声,赵妧也将将露了个虚薄的笑。
她收了扇,仍看着那碧海蓝天,轻轻开了口,“随我去外处走走吧,我在这四方院里待了太久,都快忘了那外边是何等模样了。”
———
马车宽敞。
赵妧从那半打的车帘往外看去,是东街的繁华。
柳生坐在一处,看着人出神的模样,笑着道来一句,“您是在瞧什么?这般出神——”他说完这话,也随人一道往外看去,只看见外边熙熙攘攘,顿觉无趣,娇声一句,“人来人往,无趣的很。”
赵妧转过头来,滑过柳生偏媚的眉眼,轻声一句,“你不懂。”
而后,她看向秦文,“你懂吗?”
秦文的眼也看向她,闻言是轻轻一笑,如三月风拂过人的脸面,温声一句,“您看的是景,念得是人,您曾与故人同游过此地。”
“故人——”
赵妧的眼滑过他雅致的眉眼,她把玩着手中酒盏,而后…抬头饮尽,“人算不上故人。”
“事却算的上旧事。”
她转过头,仍看着外处,游人行走间传来嬉笑之声。
那鲜活的声音。
连着赵妧的眉眼沾了几许暖意,她的声很轻,面上却带了几许笑,“那会,我与他从东街游到西街,看尽繁华与寻常。我们还吃了许多小吃,那桥南的水饭与gān脯,还有那梅家的包子…他还送了我一支金钗,让我高兴了许久。”
柳生听着起了jīng神气,听她停了声,便问道,“后来呢?”
“后来…”
赵妧转头看着他,唇边挂着一抹笑,声却很淡,“后来,所有的好成了恶,所有的欢乐成了如今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