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抚音的目光从她们脸上依次扫过,连日来,这四双眼睛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她的脚步,闻澈真是本领高超,府里的侍从个个都对他死心塌地。
“帮我把他抬到chuáng上去吧。”她低声吩咐了一句。
四个姑娘立刻走上前,七手八脚地扶起闻澈,将他送去了chuá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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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闻澈便悠悠转醒。
他习惯了这个时辰醒来,不需要仆从来唤,闻澈从chuáng上坐起来,只觉头痛yù裂,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像昨夜那样醉得不省人事了。
房里的陈设有些陌生,这不是他的房间,闻澈一边揉着太阳xué,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女音冒了出来。
闻澈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温抚音正坐在梳妆台前对他微笑。
她的身上依然是昨夜那套装束,他一看见她就记起了醉酒后发生的一切,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全都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你还记得昨晚说过的话吗?”温抚音温柔地开口。
他望着她,忽然不确定自己究竟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看来你不记得了,”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我来告诉你吧,昨晚……你说你爱我,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喜欢我了;你说如今能让我过得很好,我想做什么都行;嗯……你还说你希望我也喜欢你,哪怕一天也行。”
“是。”他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这些话还算数吗?”
“什么意思?”他感到困惑。
她嫣然一笑,“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些话不是酒后胡言,那我就当真了。”
“你当真又如何?”
她笑盈盈地走到chuáng前坐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我想试试看,能不能真的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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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晨,温抚音对他好得出奇,她像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一样帮他穿衣,为他梳头,与他共进早餐,还亲自将他送到门边,面带微笑目送着他离开。
闻澈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军官们集会议事时,他走神了好几次,同僚们嘲笑他,说他向来不受私qínggān扰,怎么今日像是变了个人?是不是被那个女人下降头了?
他笑笑不回答,心中忐忑不安。
夜里回去的时候,他跟昨日一样匆忙,但回到府里却发现一切如常。
温抚音又在屋里备了酒菜,邀他共进晚膳,闻澈只觉匪夷所思,他快步走进她的房中,只见美酒佳肴横陈于桌,温抚音打扮得千娇百媚,一如昨夜。
“你这是什么意思?”闻澈慢慢走进屋里,神色充满怀疑。
难道昨晚的酒席只是个幌子,今晚的才是正场戏?
“你还怕我下毒?”温抚音站在炉边温酒,她轻轻笑,“想不到闻领军竟然如此胆小,你怎么也不想想,那四个姑娘成天跟着我,我上哪儿去买毒/药?况且,我若真要杀你,昨晚有的是机会,我为何不动手?”
“说的也是。”他解下佩剑,横在桌上,坐了下来。
温抚音坐在他身边,替他斟酒夹菜,殷勤备至,笑容款款。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早上就说过了,”她莞尔一笑,“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喜欢你。”
“那温子然呢?你不恨我杀了他吗?”他问得冷静又直率。
温抚音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笑容淡去了三分,“温子然……他确实杀人了,对吗?”
闻澈点点头,“有个小工对他出言不逊,我猜他一时气不过,跟他打了起来,失手用铁锹砸开了他的脑袋。”
“就像你说的,杀人抵命,失手杀人也一样。”
“但他本可以不死,我有权放他走。”他一点都没粉饰自己的意思。
“不,你应该尽忠职守,而非徇私舞弊。”
“你真的想通了?”他满脸的不信任。
“真的。”
“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她淡淡一笑,放下竹箸,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已经想通了,虽然温子然待我如亲妹,但身处乱世,大家都命如残灯,难免一死,我何必耿耿于怀?况且我本来也不姓温,寄住温家只是为了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他们大多不喜欢我,我在那儿也没快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