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怕，只要我不想回去，谁也不能捉住我。”她看着曜夕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年玉上神
一处立在山石的水榭里，年玉深绿色的眼瞳里散发着奇异的光，白玉棋盘上懒懒的攀着几支绿藤。近处泠泠的落水声，远处子规穿梭在云端中，鸣声忽远忽近。
“绿歌昨天还与我传书，说让我转告你。”
曜夕慵懒的撑着下巴，墨发如泼墨般覆在肩头：“她说了什么。”
年玉叹了口气，任由绿藤缠绕在指尖，似乎是在思量应不应当说：“她说了，你这人没有感qíng，一定不会得善终的。”
曜夕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善终与否，玄机阁的相珘都不能断定。”
年玉白了他一眼，说道：“当时若是你不去招惹她，害她伤心得坠入民间永生不得回九重天，她又何苦是现在这幅模样。”
“她还为你写了一本书呢，将你描绘的真真是个上神，你可有看过？”
曜夕一愣，突然就明白姬夭为何说她在书上读到过他了。他嘴角扯起一个不自然的轻笑，说道：“彼时年轻气盛，并且我只是尽了我该尽的礼仪，却不想让她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他看向年玉，似是毫不在意般。“你替我转告于她，若是她还想回这九重天，我一定尽我所能，但止步于此。”
年玉撇了撇嘴，从手上结下一朵娇小的白花，说道：“若这般说来，你还真是桃花劫不断啊，我知道的便有三位，若是加上新来的那位姬夭姑娘，便是四位了。”
曜夕把玩着长笛的手猛然停住，似乎被戳到了什么痛处般忙说道：“不，姬夭不一样。”
年玉挑了挑眉，却也没甚在意，口头上附和着他说道：“你说怎样便是怎样。”心中却是习以为常，在他心里，不管是绿歌，还是姬夭，不过都是曜夕一时兴起招惹来的人罢了。
彼时的二人还不知，自认为长相思的，最是不能善终。而置于记忆深处的短相忆，偏偏觑万年浮世，一梦huáng粱。
朝夙立在窗台旁，任一行行金色的字时隐时现。自姬娈一走，虽时日不多，却仿若度日如年。那日他照例去往神尊处，却不想刚出宫门，便见那女子斜斜的倚在那颗茂盛的槐树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以为又是一场幻境。姬娈回过了头，语气冷淡而又疏离：“长君殿下。”
“小玉？”
朝夙袖子下的手都在隐隐的发着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逆光而来的女子，语气竟不受控制的波动了起来。
姬娈眼里有一瞬间的痛色，沉浸在喜悦中的朝夙丝毫没有发觉。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说道：“我今日来，是来找人的。”
朝夙想要去拉住她的手，却是被她轻柔的躲了过去。他眼眸里惊喜不见，全是复杂的痛色，似是在隐隐泛着微光：“小玉，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你不要躲着我，好吗，小玉。”
这一刻，他不是九重天的长君朝夙，只是她的夙哥哥，只是一个夜半惊坐起，方觉是梦魇的平常男子。姬娈见他如此这般，却并无所动。她只是冷冷的看着朝夙，语气里不带半分感qíng：“今日我是来带姬夭走的，若是你不带我去见她，那我就自己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如初见时那般，决绝而又坚韧。他与她相识十多年，此刻却猜不出她半分的心思。
窗外的天穹泛着淡淡的鱼肚白，几只苍鹰划过层云，隐没在茫茫山谷中。楼下是几个清扫着落叶的婢女，他看见她们在轻声讨论着什么，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殿下，殿下？你……在里面吗。”
“殿下？”
朝夙收回思绪，应道：“姬姑娘，找我何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姬夭才缓缓答道：“我……只是想上来看看，我，我先走了。”
朝夙看向了那门口的方向，说道：“无妨，你进来便是。”
门被缓缓拉开，姬夭见到的，便是如一幅绝世而独立的画般立在窗边的朝夙。夕阳金色的光透过半掩着的窗台，打在他微侧的右脸上，似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她知道她在怕什么了，她怕若是离开九重天，要想再见到朝夙，怕是遥遥无期。她怎么会愿呢，这么快便离开盼了十年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