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夭喘着气,忙说道:“年玉上神不是说了你要好好躺着吗,为何又跑出来了。”
曜夕挑了挑眉,笑道:“年玉的医术可是九重天最厉害的,我自然是好了。你出来这么久,我很担心,我……”
姬夭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年玉上神不是说,你至少还有半月还能好。还是说,你在骗我。”
曜夕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轻轻躲开,她看着曜夕,眼中满是失望:“你根本就没病,你和年玉上神,一起骗我。”
曜夕心中只道咯噔一声,忙说道:“我,如何会骗你呢,我的病是真好了。”
姬夭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年玉上神是不会骗我,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那说谎那个人就只有你了,曜夕,你骗我。”
曜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姬夭那悲戚到极致的眼神将一番话全都止住。他想走上前去抱她,姬夭却猛地推开了他,眼泪顺着温热的脸颊滑下,滴入衣襟间不见了踪迹:“这样戏弄我让你有成就感吗,还是看着我为你担心的夜不能寐很开心,你一定很高兴吧,觉得我定会如其他女子一般,落入你的温柔陷阱。”她顿了顿,笑道:“你错了,我讨厌你,你以前不是问我我心里是不是只有朝夙吗。我告诉你,对,只有朝夙,不管再过去多少年,不管我在何处,我记挂的那个人都是朝夙。”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曜夕,再也不想。”
曜夕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他嘴唇动了动,终究只挤出了三个字:“我会的。”
隔着一层淡淡的光罩,躲在门后的君十四虽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却也能看见姬夭的脸色,甚至都能看得见姬夭眼眶中的泪光。曜夕站在她身前,与她只有一步之遥,却仿佛隔了一道大河。河那头,她流着泪一遍一遍的不知在说着什么。河这头,那一身青墨色衣袍的男子只是看着姬夭,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
姬夭冷笑一声,便没再说话,踏出了光罩,越过那道门槛,不再回头。
曜夕看着自己手中的一片虚无,往里曲了曲,似乎想要握住什么,可令他失望的是,他连一寸发丝都没有握住。
君十四虽没能听到姬夭他们的对话,可相珘因为功力比他高太多,倒是把那些话听的一清二楚。朝夙?可看她这副模样,说赌气倒是真的。他轻声开口道:“君十四,趁虚而入不是君子所为。”
君十四没有回头,半晌才说道:“我不是君子。”
直到夜幕早也深去,曜夕才回到宫中,与长君殿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宫殿冷清的厉害。侍者们来来去去都只是向他行了礼,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天知道,要是惹到了这位看似平静的神族二殿下,后果不堪设想。曜夕自然知道他们怕他,只是此刻他什么也不在意了,他只想回家去,希望那名存实亡的宫殿,可以给他半分安慰。
宴宴跑过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打开,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震怒:“滚开,别碰我。”
他将自己关在宫殿深处的一处房间里,若是姬夭在此处,就会明白这地方是如此熟悉。暗的不见天日,暗的没有一丝光亮能渗进来。曜夕指尖亮起一点烛火,那烛火越来越多,多的就连满天星辰也自惭形秽。而在屋子正中间的石台上,放着一只jīng致的手镯。那手镯的冰冷透过肌肤,直抵骨髓。饶是曜夕已经摸过许多次,却依然被它的凉意所撼动。他叹了口气,直无奈的摇头:“我到底该怎么做,母亲,我做不到了,她的心从未有一刻属过我。”
他以为有些事,只要尽力便可,可若真有那般简单,世间又怎会有这样多的哀怨之人。
既然她不想再见到他,那也好,起码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穿过长长的过道,任由月色透过明窗在地上投下一层冷霜。君十四忙走上去拉住姬夭,担忧的问道:“你要去何处?”
姬夭淡淡道:“去人间。”
“带我一起,好吗。”
“好。”
曾有人告诉她,人这一生,短短不过百年。就连寿命最长的神族,也不过千年余。你可以看遍这世间的花,生机勃勃的鱼。可是你一定要无愧于心,你要过得好。
其实在方才说出那番话时,她便有些后悔了。都说人在气急时是不会理智的,她还以为她是例外,却不曾想更要严重些。她突然好像厌倦了这种漂泊而又居无定所的生活,她也渴望被梦魇惊醒时会有人递上一双温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