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否再为我算一次,也是过去的?”
那人放慢捋胡子的节奏,眼帘微垂,凝神皱眉,沉思的样子,仿佛整个宇宙都藏匿在他的脑海里任其摆布一样。过了片刻,他舒展眉头,热qíng洋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抑扬顿挫地说道:
“贵千金生于五月二十日十点左右,巳时。”
郑依富一听,顿时感到惊诧不已。他张嘴望着他,被震惊得久久不能语。他正感叹他的神鬼莫测时,旋即,他本来椭圆形的嘴形便一下子被拉成了一轮弯月亮。他喜笑颜开,乐不可支起来。他想,这不仅生日算对了,而且,还连生时也算对了。于是顷刻间,他就开始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郑依富寻思,民间有个不成文的风俗,就是在孩子满月后,一定要去找一个算命的看看,以防等孩子长大以后,再去看时,算命的会乱说。如今,他看此人神机妙算,有未卜先知之能力,不如他现在就把他请回家去,让他去为他爱女算一算,看他爱女的命运如何,不知他是否同意?
他心中窃喜,于是就迫不及待地朝那人问起来。
那人突然听说他要邀请他去他家做客,高兴的样子,嘴巴都笑不拢,他笑呵呵的,毫不犹豫,就欣然地接受了。他想,他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此而来的么?
郑依富糙糙地把最后一条鱼剖洗gān净,把桶一洗,再把满盆的鱼ròu一下倒进桶里去,收拾好其它的东西,心里美滋滋的,提着桶就走了。那人尾随着他一前一后地也一起走了。
郑依富暗自感到庆幸,他昨天还够幸运,他捉了那么多鱼回来,否则,要是今天把客人请回来,他家到底要拿什么东西出来招待别人呀?
一到家门口,郑依富就迫不及待地朝里面喊话,一脸高兴,道:
“爸,我带了个算命先生过来看下!”
他父亲听到呼喊声,悠悠的,先是一怔,感到有些诧异,过了片刻,便立即从里屋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只见郑老皓首苍颜、佝偻倚仗,但却jīng神矍铄地站在他们面前,正打量着他们。
郑依富扬起眉毛,提高了一倍的音量,就把刚才他在河边遇见算命先生一事的qíng况,qíng不自禁地再向他年迈的父亲绘声绘色地仔细道来。
弄明白qíng况后,老练的他父亲颇懂人qíng世故,就用老态龙钟的声音礼貌地把算命的招呼了进来坐。那人很客气地走了进去,谦虚谨慎,四处张望了一下。他毕恭毕敬地于就近处找了一张小凳子过来坐下,心里满是感动。
为了方便对话,行动颇有不便的郑老则有意去把凳子挪到他的对面上的位置上去坐下。郑老首先很真诚地对他搭讪,道:
“先生贵姓?”
那人gān净利索,眉毛一扬,嘴角一抽,如临大敌一样,敏捷回道:
“免贵复姓百世,本州人氏。”
他父亲yù言又止,缓缓地张开嘴巴,令本来皱纹纵横的他又拉得够长够深够密,他迅速转动脑子问道:
“百世先生是从哪里来,现yù往何处去?”
百世先生略迟疑了片刻,想起特意来到他家不便直说,以防引起别人的极大不快,他就快速转动脑子,挖空心思,另寻一个理由,还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从永明赶来,现正yù往都庞岭月岩山dòng里去修身养xing。”
……
“爸,孩子抱出来了!”
他们俩正谈得兴致盎然时,此时,他们的谈话被迫中断,百世先生则循声望去,只见郑依富的老婆正怀抱着襁褓,一人一前一后地高兴地从内屋里走了出来。郑依富就跟在她后面。
郑老听到了后,就伸手指了指,动作虽缓慢,但指示准确。他示意他们把孩子抱到那个人的旁边去让他看看。
见有人凑近,百世先生则赶忙起身,他睁着一双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睛,火辣辣的,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像是能瞬间dòng察到骨髓里面去了一样,眼里充满了奇异的光芒。等瞧过后,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着了魔一样,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之后自己才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略停顿了片刻,脑海里润了润辞汇,接着便说:
“好话坏话,我就据实而说,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倾听?”
郑依富和他老婆面面相觑,约摸猜测到是怎么一回事,他心里开始感到有一丝丝的惶恐不安起来。之后,不知所措的他们立即又将眼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