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帝京一个房产大亨的私宅。舒眉一打量,在心里感叹,这位小朋友,家底很厚嘛。
——也就意味着,要让这样一个富家公子签下卖身契,给林少将当一回敢死队先锋队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舒眉对守在门口的家丁亮岀军衔:“玄衣舒眉,奉林少将之命,来找姜林。”
东洲很多人不分前后鼻音,所以“零”“林”听在家丁的耳朵里没什么区别。他记得,新夫人带来的十七岁拖油瓶好像是叫“江零”。
于是恭谨的对这位包子脸军爷行了个礼:“小的给舒长官领路。”
而“姜林”公子,此刻正趴在窗口,眼尖的看到了那个访客的军章。
——鹰形的纹章。
她不知道舒长官为什么而来,只是看到那纹章就下意识的心中一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一跃而起,火速翻箱倒柜,把自己扮成了一个男人,待家丁敲门的时候,用气沉丹田的低音嗓:“请进。”
舒长官没想到,是个这么“小”的“少年”。
看年纪,最多十五岁,看个头……好像还没有十五岁。看手,这孩子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看脸,不谙世事,嫩得他都不忍心看。
这样一个人……
舒长官坐下来,忍住良心的谴责,说明来意,并且很有良心的补充:“我不会骗你说有少将镇场你会很安全——你当然会有生命危险,并且,无法生还的可能xing很大,因为我们奉命平安带回所有贵族,如果发生什么意外qíng况,我们首先护住的是他们,绝对不是你。”
“很残忍是不是?”舒长官告诉这个少年,“可这就是玄衣。”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两张纸推到江零面前,“这是兵部的入伍令,这是玄衣的契约,你看一看。如果你能接受,就签字,不能就直接拒绝,没有关系。”
江零完全没听见他后面的忠告,她听完舒眉的来意,就已经愣了。
她想:我靠。坐在家里等来了舒长官?我这是什么运气??
——天上掉馅饼的运气。
舒眉见她愣了,心想,天上掉陷阱,这孩子恐怕是害怕了,不愿意去。
“那就不打扰了。”舒长官不qiáng人所难。事实上,这个小少年知难而退,他倒是挺高兴的。
外人看来,玄衣威风八面,谱写东洲的传说。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每场捷报的下面,埋了几多白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呵……
而这孩子还这样小,死了太可惜了。
舒眉伸手,准备将两张纸抽走。
江零这下回过神来,以小狗护食的姿态迅速扒住了那两张纸。
舒眉:“……”
江姑娘一挥笔,在“卖身契”上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都不看一下的?”
舒眉在心里哀叹一声:还是太小,还是太嫩,还是太单纯。看都不看就签字,倒不怕玄衣把你卖了?
江零偏过头:“这不是林少将定的吗?”
舒眉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你都不看一下”的回答。
他在江零的眼神里看到了无条件的信任。
不过他没多想。毕竟自家少将就是平民百姓奉若神明的存在,崇拜信任都很正常。
舒眉接过契约来看。他甚至没在意这不是“姜林”是“江零”。
——因为这字体着实让他震撼了一下。
这字体太特么眼熟了。跟某个死对头的字体是一模一样。
舒眉晃晃脑袋,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终于能确定,少年跟某死对头没有一点相像。
于是他对自己说:那傢伙字很岀名,东洲临摹他的人不少。
——我想太多了。
接了一个来自天上馅饼的江姑娘,在一盏茶之后被敲房门,是楚萝身边的丫头:“小姐,夫人请小姐过去一趟。”
江零推开门,看了一眼给舒眉引路的家丁,笑了一下:“我十七岁了,高伯。您不必拿我当小孩子,一点风chuī糙动都要惊动阿娘。”
高伯的声音平平板板:“小姐快要嫁人了,夫人很担心在此时有什么风chuī糙动。”
江零往楚萝的房里走,故意弄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