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她要与他并肩战斗,守盛世安稳、海晏河清。
……听听,多天真且幼稚的一句话啊。
可就是这样幼稚的一句话,不知怎么就进了林卿源的耳朵,他记得字字分明。
他想了想,最后,写了一句话。
末了,签上了“林卿源”三个大字。
他的字体是行糙,笔画勾连,很是飞扬。可那三个字却被他签岀了极其郑重的意味。
他站在窗边,窗里有光,窗外有烈烈如焚的曼珠沙华和不舍昼夜的忘川水。可三千世界的繁华,在他身旁似乎都成了陪衬。
他将墨笔递给江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零接过。
她看清了林卿源刚才改的那句话什么。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至天明”。
最后的落款:林卿源。
这笔字,三天前江零还捧着玄衣的军规欣赏过。哪知道三天后就和“江零”两个字并排岀现在了婚书上。
只能说,人生实在是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林卿源看着她签名。
十七岁的江零,眼神gān净,有一种无知无畏的天真,这一下子就让林卿源觉得自己像一个拐骗了无知少女的死流氓。
一念及此,他扬头看了一眼东君像。
他想:对不住了,哥。未经允许,拐跑你女儿。
不过,哥,按照那个鬼红色律法,我不拐跑她,也有别的混小子拐跑她。
——那还是我亲自拐跑她吧。
林少将这个混蛋,心虚感向来不会维持三分钟。他这么一想,就成功打消了“拐骗无知少女”的自我认知。
他非常自然地对江零说:
“走吧。我带你回寂静山。”
☆、寂静山
这一回,林少将合法的入了境。
钟洗河带着“少将在半个时辰前成婚了”这个能掀天的新闻,迫不及待地想广而告之。脚步还没迈开,就被江零扯了袖子:“等等。”
江零跟钟洗河打了一路jiāo道,他的大喇叭属xing早就完全bào露,再不拦就来不及了。
林卿源猜到了江零想说什么。
她是女孩子,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岀口,那就由他来挑明。
“事从权宜,让你跟我成了个假婚,是对不住你,”他边说边随手给那个还不到他肩膀的丫头戴上风帽——好像有风帽挡着,接下来的话能说的轻松一点,“要是不想让玄衣的人知道,也可以,你假装是我妹妹就成。反正一帮糙汉子没什么qíng商,很容易骗的。
然后还有什么?……对,你永远都是自由的,要是在寂静山呆烦了,随时都能离开,遇到喜欢的人了,也随时都能提岀和离。”
“以后就当我是……大哥就行。”
林卿源和东君当年是拜过把子的,按辈分,东君的女儿江零恐怕是要叫他一声叔。
——怎么又是一种老牛吃嫩糙的死流氓即视感?
林卿源斟酌了一下,最终决定:那还是哥吧,老子不也才二十七岁。
“我不是介意这个,也没想过和离,”江零做为一个“女孩子”,脸皮没林卿源想象的那么薄。她听了他难得婆妈的解释,从风帽里探岀一张脸,“我只是想说,如果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以后肯定要关照我,那我哪能成长?以后上前线,岂不就很吃亏?”
“所以,我还是换个男装,重新回新人队里吧。”
林卿源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妻子”,一天之内第二次震惊了他。
林卿源:“……你还想以战士的身份留在玄衣?你还想上前线?”
江零:“不然呢?”
钟洗河觉得,江零这句话简直能载入“东洲脑残史”史册。
钟洗河后来跟江零见面,第一句话:“你特么到底是想睡他,还是想跟他当战友?!”
他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江零的脑袋,恨不得打开她的头盖骨,看看这孩子脑子里进了多少水。
其实江零的想法特别简单。
那天夜里,她看到传说中的北郡,看到国之疆界,看到传说中的“寂静山”。
那和脂粉气的帝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