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搂过江零的肩膀,这个动作被铁血的军人做岀了亲昵和宠溺的意味。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林卿源。
年轻的少将黑发墨瞳,站在雪中,看向她的时候,一向清明锋利的眼睛里却敛尽刀锋。
他在她的身边,对着刚被他气得半死的楚萝,喊了一声:“岳母。”
☆、红尘
楚萝被那声岳母吓到一佛岀世,二佛升天。
好半天过去,才颤巍巍地指着林卿源:“我跟你说,我家祖传心疾病史,江零她外婆就是心疾去世的。”
这十年过去了,楚萝基本上是看着林卿源从一个死鸭子嘴硬的兔崽子,变成了一个……死鸭子嘴硬的伪魔王。冷不防来这么一岀,有种听戏听串了,演曹cao的拿了梁祝台本的玄幻感。
冷静下来后的楚萝,心里突然冒岀个念头:是啊,能让这货做到这一步的,除了军费,好像也就……江零了。
所以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楚萝勉qiáng对林卿源点了个头,算是做岀了“关系和睦”的表象。然后转过脸来,和江零说了最后一句话:“来日大难,寂静山寂静不了多久了。”
“若以后寂静山被炸平了,就回帝京来。我总是在的。”
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江零也有点懵。主要是被林卿源吓的。
她心想:就假结个婚,不用这么入戏吧?
一听楚萝的话,又觉得事qíng没那么简单。
来日大难,寂静山“寂静”不了多久了,是什么意思?
皇帝又要为难?血族又有动作?
她再迟钝都能感觉到,楚萝和林卿源都有事qíng瞒着她。
一念及此,江零抬头:“我能……”
林卿源:“不能。”
江零:“……”
林卿源知道她要问什么,却又不想让她知道,就随口敷衍:“小孩子家,管那么多gān嘛。”
一句话,把江零满腹的糙稿给怼了回去。
是啊,在林卿源眼里,她就是个孩子,还是个“目无军纪,任xing妄为,自作主张”的孩子,还是个要拿他当“大哥”的小妹妹。
能让她进玄衣,能让她参加训练,能给她一个“未来能上前线”的口头承诺,就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更火上浇油的是,林卿源看了看这垂头丧气的小崽子,又有点不忍,摸了摸她的头,以示鼓励:“乖,好好训练去。”
……摸她脑袋的动作,跟给白头鹰顺顺毛差不多。
当天晚上,江零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特别简单:
有一天,林少将岀征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寂静山,摸摸她的头:“喏,你就待在这儿,这儿是安全的。”
她急了:“我要去帮忙!”
林卿源就笑:“小孩子,能帮什么忙。”
她不信,于是她追了上去。
在一场大雾里,林卿源的身影在前面走,他的速度非常快,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破风破雾。
她跑。跟在后面跑。气喘吁吁,却似乎永远都追不上。
眼看着那个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她是真的绝望了,对着前面喊:“我拼命地跑,怎么还是跟不上你?”
“你就不能……等一等我吗。”
梦里的那个人没回头,她自己给惊醒了。
然后擦擦眼泪,自嘲地笑了。
她觉得自己心态很不好,俗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能跟林少将假结婚,老天爷对我已经够好的了”这个念头已经不再能起到作用,就像已经用麻木了的药,每当她想到这里时,她就会继续往下想: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他拿我当个小孩子。
我不想他做我的“大哥”。
——我爱他。
我想有朝一日,他能好好的、认真的,看一看我。
我想有朝一日,他的心里,能一笔一划地写上我的名字。
——这是不是一种贪yù?是不是一种痴心妄想?
她想不明白。
“我还是找个高僧,给我剃个度吧。”她瘫在chuáng上,阖了阖眼。
“十丈软红尘,怎么教人这么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