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钟陵转过了身:“我要是遇到她,一定要将她……”
白饮露笑了笑,终于收起所有的绮丽幻想。
“杀掉?”
钟陵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所经受的这些苦楚,她一样也不能少。”
白饮露低下头叹口气,的确,她一样也没少。
只多不少。
银河千丈,星辰熠熠生辉。白饮露眨了眨眼,笑道:“门主,您可有想过,万事有因才有果。”
钟陵许久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人,或者说,他从未遇到过这般冷静自持的人。
他结识的女子,都是chūn日繁花,明丽娇妍,除了绿苇裹着积雪冬眠,只她清冷如秋夜寒雨。
是以,他起了兴致道:“照你这般说,那便是安于天命,无yù无求了?”
白饮露摇头道:“天命,虚无缥缈,不值一说。凡人所求,不过是遵循本心罢了。”
钟陵想了想,又道:“那,你的本心呢?”
白饮露有片刻的凌乱,收拾好qíng绪道:“门主若是愿意听,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钟陵点头道:“长夜无聊,你但说无妨。”
白饮露复倚在门上,仿佛难以撑起那些繁杂驳芜的感qíng:“从前,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后来,我们一起喜欢上了一个男子……”
钟陵看她停下来,便道:“注定是苦局。”
白饮露笑了笑,仿佛是自嘲:“是么?这样的事,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的。谁料,我那朋友……她在我每日的饮食里,加入了一样东西。时间久了,我病得糊涂,也就做了错事,被赶了出来。”
钟陵道:“□□?”
白饮露摇摇头:“不是,她还念着旧qíng吧。”想了想又笑道:“你猜都猜不到,她加入的是什么。是酒。”
钟陵脑子里仿佛有一瞬间的清明,然而他努力去想时,却眨眼就不见了。
“每日加一点,时间久了,我上瘾了。她就告诉我,哪里藏着这种酒。”白饮露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哪种酒?”钟陵疑惑道。
“是被禁的。”白饮露平静地答道。
“那后来呢?你那个朋友呢?”钟陵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
白饮露看了他一眼,温声道:“后来,我去过很多地方,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钟陵终于回过神来,问了句:“你打算怎么做,如果,你再见到她?”
白饮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能原谅。所谓的一笑泯恩仇,我自知做不到。”
钟陵愣了愣,又想起什么来:“那,你们喜欢的那个男子呢?”
白饮露皱了皱眉,方答道:“……不知道。这么久了,兴许,也已经子孙满堂了吧。”
钟陵神色凝重,好半天才道:“这是说笑了。你还这么年轻,他哪里又有子孙满堂呢。”
白饮露笑了笑,没有否认。
夜慢慢尽了,白色的雾开始弥漫,打湿了乌发,打湿了绿衫,也打湿了白饮露格外清醒的一双眼。
钟陵却是不自觉地染上了困意,今晚他听到的太过震撼,已经不单单是一个故事。他总觉得,这同他有脱不掉的关系,甚至,白饮露的到来,便是某种事qíng的开端。
想到这里,他撑着疲倦向白饮露道:“你也回去歇会吧,哪天走……和绿苇说一声,我也就知道了。”
白饮露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漂泊之人孤寂太久,偶然寻个可以倾诉之人,难免聒噪,门主请莫要往心里去。”
☆、第十三章 诚如你我
归期日近,白饮露仍然不能下定决心。
钟陵和绿苇是欠了她的,她最灰心时恨不得日日折磨他们。
可是,当初天音宫里的欢乐也并不是虚的。
也许,她曾经奢望过绿苇能诚心同她道歉,然后一切就此翻过。
然而,他们全都忘记了,她又如何去责怪呢?
恨是从不曾消散的,然而这恨意却不知道究竟该朝谁去发泄。就仿佛有人上一世欠了你的qíng,你这一世朝他讨要,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倒是真正的胜之不武。
这一日,白饮露心事重重地折了一支桃花,被宿醉初醒的绿苇迎头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