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后山一个隐秘的院子里,正房厅堂中烛光摇曳,那身着貂皮大氅的人已经换上常服,端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
那人站着一张线条刚硬的面孔,两道浓黑眉毛下面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眼仁很小,眼白很多,显得yīn鸷诡谲。
他左眉毛处有一条斜向的疤痕,在他肤色偏深的面孔上十分明显。
“臣等叩见赤帝陛下,赤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十个居士和和尚装扮的人跪在地上,对着此人行三拜九叩大礼。原来此人便是废帝王靖——那个自诩为赤帝的亡国之君。
紧跟在他身边,被称为褚将军的,便是西燕曾经的卫国将军——褚连桥。
见众人都已就位,褚连桥开对方才开门的那位道:“张大人,陛下想见见季家军那几位。”
“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被称为张大人的,名叫张云昌,曾经是西燕吏部郎中。当年因为家中礼佛,曾经历代资助净禅寺,跟这里的方丈颇有jiāoqíng。
晋安沦陷后,张云昌便带领晋安城中残余的废帝余党,躲进这里。由于净禅寺地处偏远,文井山路险峻,寺庙里面又格局复杂,所以王靖便将这儿当成一个反大魏的大本营,悄悄发展起来。
几个小贩打扮的人被外面的和尚推进来,为首的胖子一见到王靖,立刻“扑通”一下跪下来,声泪俱下地道:“陛下——金忠无颜面对陛下!无颜面对季家军三万将士!臣下只恨自己不能手刃司马灿,以死报效陛下!”
“那你为何还活着!”王靖的声音沙哑地响起,仿佛一把矬子挫在铁器上。
金忠一愣,满脸涕泪地僵在那里。一双小眼睛巴巴地瞅着王靖,惊恐从huáng豆大小的眼仁里扩散开来。
褚连桥面色冷峻地朝张云昌使个眼色,张云昌挥挥手,身后几个和尚打扮的立刻一拥而上,将金忠拖了出去。
“陛下饶命!陛下——请再给微臣一个机会!陛下——”金忠杀猪般的嚎叫渐渐远去,接着戛然而止。
厅堂中鸦雀无声,其余跪在地上的人们都大气不敢出,低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靖鹰眼微睁,扫了下那些跪着的人,沉声道:“谁是邢铮?”
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抬了抬头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是邢铮。”
王靖打眼看去,只见那年轻人膀阔腰圆,剑眉星目,即使是一身布衣,依然英气十足。
“你就是以一人之力,狂杀齐建业淮南军数十人,将副将金忠救出来的那个校尉?”
“qíng势紧迫,微臣只是尽一己之力。”
“听说当初你也曾力劝季传海不要跟齐建业走得太近。”
“微臣人微言轻,季将军并未理会。事后,微臣一直在自责,想当初若是拼死劝谏,也不至于……”
“愚钝贪婪之人,是听不进去劝谏的。”王靖说罢,对褚连桥点点头。
褚连桥立刻道:“陛下有旨,邢铮功勋卓著,又有以一当百的勇猛,特提拔为左武大夫,驻守净禅寺营,听候张大人调遣。”
邢铮一听,立刻叩首道:“炎帝万岁!万万岁!”
一番奖赏惩罚,诸位人等散去,只留下一些要员在厅堂中。
王靖冷冷地看着张云昌问道:“宫中纵火计划如何失败?”
张云昌额上冒出冷汗:“全嬷嬷不敢自己动手,怕会bào露,便找了个替死鬼。谁知道那孩子失手点着自己,闯了祸。”
“哼!全嬷嬷这老货,不是自诩功高盖主,死忠太后么?到节骨眼上也不过如此。”王靖嘲讽地笑笑:“不过这计划朕原本就觉得太过愚笨,司马灿并不为惧,要下手,还得从司马明昊身上。”
“可是司马明昊为人冷酷、治下严谨,又没有其他嗜好,很难接近。”张云昌叹气道:“曾经好不容易送进去一个弹琴的明珠,却被太子妃废了手脚赶出来。”
王靖面色一沉:“太子妃?庄卿则家的那个悍妇么?”
“正是。”
“哼!司马明昊真是yīn险,居然利用庄秀雯的善妒来解决掉明珠。”王靖沉吟道:“不过,是人就有弱点,他司马明昊也不是神明,总会有软肋。”
“不过……”王靖眼神yīn下来道:“此事要暗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