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卿此时面色惨白,固然有林夫人逝世的缘故在里头,但另一半则是为了俞怀安的生死未卜。她听着林又鹤真qíng实意的关切,又是感动又是遗憾,自己并不能全心全意地以林家为先。
她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道:“二哥,爹爹这几日陆陆续续将培植的人手全数派去了京城,恐是要生变。不知怀安状况,我心里总慌乱。二哥,你肯帮我么?”
“你要我如何帮?”林又鹤听着林又卿的话,眉头越皱越深。京城里,有他的大哥大嫂,他的异母妹妹,他的至jiāo好友,还有……名义上的,他的妻。
这些人有着不同的立场,他又该帮谁?
他最疼小妹,可是,真的能为小妹放弃其他所有人吗?
林又卿微叹一声,道:“二哥,我不会要你做什么为难的事qíng。我只求你帮我瞒着爹爹,让我离开,帮我照看好琛儿。我会去宁合王府,带人入京。”
“阿卿!京城此刻若真有变,一举一动都是关乎皇位、天下的大事,每一步都危机重重,都有可能让你成为别人皇权路上的一件牺牲品!”林又鹤咬牙切齿道,“你何苦去把自己搭进去!”
林又卿不说话,无言地望着林又鹤,眼神清澈而坚定,让林又鹤很快败下阵来。
“阿卿,我不能陪你去。若去了,我实在不晓得我该帮谁,去伤害另外一些我在乎的人。”林又鹤挪开眼神。
“我知道,”林又卿道,“你就算要去,我还不同意呢。”
林又鹤微微仰头,久久地望天:“琛儿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他有事。怀安答允过我,林家绝不会有事,不管他记不记得,你好歹还是林家女儿,帮着提醒他。”
“嗯。”林又卿应道,却带了鼻音。
“还有……”林又鹤突然有点犹豫,终究道,“灵徽嫁给了我,也算是林家人了,如果可以,你也尽可能保全她罢。站在你的角度,应当很明白,很多事并无对错之分,众人立场不同而已。”
林又卿都一一应了,没有再去看琛儿一眼,便悄悄从后门离开,赶往宁合王府。
俞怀安一定不会有事,她想。
他若出事,她起誓,她必要不顾一切踏平皇城,让害他之人血溅那龙椅之上!
☆、城外
林又卿趁着丧仪上人来人往,偷偷从后门离开了林府。虽说不为母亲守灵,实是不孝至极,但她亦别无他法了。
逝者已逝,生者却还要活下去。
宁合王府那边的消息本是要她探一探林府动向,但她了解她的父亲林齐,那是个城府极深之人,绝不会对她透露半分口风。
于是,林又卿出林府后,七弯八拐,一路疾走,到了一片毫不起眼的民宅之前。这片宅院皆是空空dàngdàng,无人居住的样子,只有靠东边一排似乎有响动,林又卿便循声而去。
她听得一间屋子里有人压得极低的说话声,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里面,是十来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听到开门声都是大惊,迅速戒备地拔剑,待见到林又卿,却又都怔愣住了。
“世子妃,你怎会来此?”发问之人,正是几月前陪同林又卿赶赴西羌,救出俞怀安和林又鹤的林府死士——岳成逸。林又卿上次从西羌回到桐州后,便着手查探林府将培植的人手藏在何处。桐州并不大,她窃听了几回林齐与属下的对话后,加之一番调查,便晓得了此处是林家最大的一个据点。
岳成逸等死士,一生都活在黑暗、yīn影之中,不见天日,在林又卿出嫁之前并不识得她,是以没有称她为小姐的习惯。一声世子妃,似乎亦提醒了岳成逸,并不可全然信任她。
林又卿淡淡扫视众人,问道:“他们到京城了么?”
“第一批人早已到了,第二批应当……”有人脱口而出,被岳成逸一个狠厉的眼神生生止住。
林又卿轻笑:“岳成逸,你怕什么?你们是最后一批罢?应该负责在外围接应,对不对?”
岳成逸眼中的戒备愈加深重:“世子妃,请恕属下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其实去西羌之时,岳成逸在她面前总是自称“我”,林又卿本就对这些事不甚介意,加之想到这些死士终日只是练习如何杀人、潜伏、打斗,于礼仪上疏忽些也是正常。但此时岳成逸一句“属下”,让林又卿清楚地明白,他必定接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命令,而这个命令,是不能够为她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