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第一次唱这支曲,却渐渐地没有了初时肝肠寸断的心qíng,慢慢地,只淡成一股余味,成为她无聊时唱来的消遣。
细细地数了日子,隐在暗处的那人间间断断地跟着她已有大半年了,她不知道他何时才会真正现身,只是他不愿意出来,她便也无可奈何,若是他有心折磨,也是她欠他的qíng。
上了岸,就着月光穿好了衣裳,她无所事事,随手折了新抽的柳枝在手上把玩着,一路走进城外的绿林里。渐行渐深,才幸运地碰到一条蛇,似乎是她的到来扰了蛇的好觉,蛇yīn冷地对她吐着蛇信。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打出一枚石子,直入那条蛇的七寸,然后选了个空旷点的地方,将刚刚还活蹦乱跳的蛇抽筋剥骨,放在火上烤了。蛇ròu发出“滋滋”的响声,她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离开师兄的第几天起,她忽然意识到她又是孤身一人了。孤身一人有一个好处,做什么都可以随xing些,像什么时候吃东西,什么时候起chuáng,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完全可以随xing而来。于是她的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奇怪了,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睡,有时也有两三天不想进食的,两三天不想睡的,就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直到发现那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便越发的生活不规律起来,总觉得她睡着了的时候他不一定睡得着,但她没睡着的时候他一定是会睡不着的。如此一想,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在刻意地折腾那人,如此一点点的,虽说她是无意,到底是想他能够自我觉悟地快点现身。
然后她才发现,她原来最是没事的,没有什么事是要她去做的,没有什么地方是她要去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咬着思忆不放的原因,除了为师兄找到梅思雪和为无宴师父找到夫君,她还真没什么要紧的事。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弯了个浅浅的弧度,而且每每和思忆斗个趣,也算是不坏的。
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身后,所以她不孤单。
可是他一直不肯现身,她想她只是寂寞。
明明睡的时候很晚,可是醒来的时候却很早,天是青灰色的,四周有鸟声嘶力竭地叫唤着,燕晓来就着溪水洗了把脸,然后像日游神一样游到下一个都郡。她从来不怕找不到思忆的踪迹,诀窍只有一个,哪里有健壮而美丽的男人,哪里就有艳冠天下的思忆公子,燕晓来以前也有想过,那怎么着也天上一般的人物,怎么就对被男人压有那么浓厚而激qíng迸she的热qíng呢?
但这种疑惑只是转瞬即逝,自从古南溪消失在她眼前后,她发现她对很多东西都失去了探究的兴趣,而且思忆这般,至少让她想要找他的时候变得十分的简单方便。
她并不急着找到思忆。
街道上人流如织,她为自己买了一份梅花糕,边走边吃,因为有些心不在焉,手上嘴上都沾了黏腻的馅儿。
空气中响起几声清脆的碰撞声,她却似乎浑然未觉,找了棵大树跳上去坐着看小孩子追逐打闹。
不远的枝桠上挂着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儿,她也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在空地上嬉笑玩闹的孩子。那是一种叫“开花”、“结果”的游戏,像是魔咒一般,如果喊了“结果”,便不能再动,小鬼也不能捉他了,喊了“开花”便有了自由,但是如果小鬼捉到了,那么被捉到的那个人就是新的小鬼。
燕晓来还有恍惚之际,枝桠上的那条蛇已快要碰到她的脖子,这是条很聪明的蛇,至少没有猛地发动它的攻击。
可是燕晓来犹不自知,她在想,以前是古南溪追着她,如今是她想着古南溪,看来他们之间小鬼的角色也在换着当啊!
然后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条张着血盆大嘴露出毒牙的蛇掉在地上,没有引起任何多余的关注。
小孩子们忽然停止游戏,正在扯皮争执,刚刚的小鬼说他碰到了个人,可被碰到的那孩子怎么也不承认,于是都很委屈,似乎要打闹起来。
燕晓来看得津津有味,打吧打吧,她最喜欢看人打架了,尤其喜欢看小孩子打架,没有招式心法,用最原始的推拉扯咬踢,很是有趣。
远处的高楼上惊起一排麻雀,风沙渐起,萧瑟杀意渐深。
不知是哪个孩子最先抖了一下,与其他孩子们商议还是先回家的好,便一呼啦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