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的声音,凌钧衎正要起身,凌初从却同他一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继而将手中刚温好的酒递给儿子。
“怀远,自你回家这几天,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可否跟我说说?”凌初从打开酒塞,凑到坛口闻了一闻,不由赞道:“嗯,这酒不错。”
凌钧衎苦涩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我猜,应该不是公事……”凌初从说话故意留了一半。
“爹,我遇上一个姑娘。”凌钧衎喝了一口酒,肚子里顿时暖了起来,“我想照顾她,保护她,就像当初您对娘那样。”
提到过世的夫人,凌初从眼神倏然一黯,他仰头猛然灌了一大口酒。停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世人多以男为尊女为卑,故而男子三妻四妾屡见不鲜。可我遇上你娘之后,心里再装不下其他人了。她走后,好些人劝我续弦,统统被我拒绝了。”眼眶微湿,凌初从平复下心绪之后,又说道:“我总觉得,你娘还活着,她一直在我的心里。”
“是,她也活在我的心里。”凌钧衎拿起手中的酒坛,跟凌初从的碰在一起,而后一饮而尽。
“怀远,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实在不易。”从回忆中抽离,凌初从郑重其事地告诉儿子,“能入了你的眼的姑娘,必定是一位好姑娘。你若真心喜欢,我便着人去提亲。”
“多谢爹。”虽不知七月会不会答应,但有了父亲的应允,凌钧衎心中轻松不少。微风拂过,带着丝丝暖意,他突然想问父亲一个问题,一个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爹,如果……如果孔相通敌是真的,您会怎么做?”
凌初从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凌钧衎直言:“作为儿子,我希望您能置身事外;但作为臣子,我又觉得您责无旁贷。”
凌初从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与先帝,曾一同在战场上并肩杀敌,同生共死。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他守住这片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再说了,怀远,你觉得我们能轻易地置身事外吗?”
“不能。”凌钧衎gān脆利落地答道。
孔仁甫自野心外露之后,便极力拉拢朝臣,或威bī利诱,或投其所好,让所有人甘心为他卖命。他若想推翻皇上,自是会得到朝中文武的鼎力支持,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忌惮凌钧衎手中的十几万jīng兵,还有兵部尚书于毅父子。而一旦他想造反,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凌家和于家。是以,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孔仁甫诡计多端,若想除掉他,必要做万全的准备。”凌初从暂时还未想到最恰当的法子。孔相出入时,身边必会有几个顶尖高手在侧,莫说寻常人,就连练家子也未必近得了他的身。想在不知不觉中结果了他,根本不可能。
“总会有办法的。天行正道,我不信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凌钧衎暗自下了决心,“爹,这担子jiāo于我吧。”
凌初从看了一眼儿子,心中欣慰地很。
☆、贼和尚
“翰清啊,你娘和你嫂嫂明日想去庙里烧香拜佛,你安排一下,护送她们去吧。”于毅下朝回来,官袍还没换就去找了于飞蒙。他还特意叮嘱一句:“你娘这阵子一直以泪洗面,你把她们送去之后,别急着回来,就在庙里住几天,好让她散散心。”
“这几日刚好休沐,我陪她们去就是。”于飞蒙将手中已擦拭好的剑放在桌子上,一口答应了。
“今日上朝碰到了凌将军,跟他寒暄了几句。”于毅眼中稍稍有了光彩,“他说你跟你大哥比起来,不相上下,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
于飞玄死后,于飞蒙主动要求替补哥哥的位置,完成哥哥报效国家的遗愿,成了凌钧衎手下的副将。
于飞蒙淡淡地答道:“于家男儿,理当如此。”
于毅点点头,深表赞同。
翌日清晨,扶疏公主扶着于穆氏慢慢上了马车,去庙里上香,两人穿地都很素,连簪子首饰都没戴。于飞蒙骑着马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除此之外,他们只带了四个侍卫和两个丫鬟,毫不招摇。
千佛寺是天都香火最鼎盛的寺庙,信众多来求子问姻缘,据说灵验无比。方丈听说来了贵客,立即让人将庙里的厢房收拾出来,自己则亲自去庙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