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听见“fèng针”,又惊又怕,发抖道:“不,不要。”
崔晔也不禁咽了口唾液:“伯父……”
若是落在他身上,自是眉头也不皱一下,但是是阿弦……她受得苦痛已经够多,恨不得替她受了才好,如何还敢在她身上下针?
崔知悌见他两个都惊悸起来,笑道:“如果不fèng针,以后伤口愈合的不好或者长歪了,样子可就不如现在这样美貌了。”
阿弦浑然没听见“美貌”两个字,生怕崔晔答应,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阿叔,我不要……”
崔晔低头看看她,对崔知悌殷殷期盼说道:“容貌美丑不必计较,只要伤口能愈合妥当就好。”
崔知悌笑道:“这一罐药膏可以对付,fèng针只是为更妥当而已,既然天官说不必,那就不必……若不fèng针就不必我动手,劳烦天官为女官处置一下就是了。”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崔知悌会意,点头道:“我命人备了点吃食,顷刻送来,就随意用些,对女官的身体也好。”
崔知悌吩咐过后,就飘然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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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阿弦抬头,棉布沾水,把她头脸上的血渍都擦拭gān净,又挑了药膏,将伤处涂抹均匀。
阿弦仰着头忍着疼,乖乖地让他处置,原本还紧闭双眼,慢慢地偷偷睁开眼睛打量,望着崔晔近在咫尺的脸,神qíng甚是专注。
虽早就习惯了他的好看,然而这样近距离仔细打量,瞧着他聚jīng会神的模样,却仍是一阵心湖涟漪动dàng。
“阿叔……”阿弦忽地叫道。
“嗯?”崔晔手势一停,“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是。”阿弦回答,眨了眨眼,终于期期艾艾道:“真的……不fèng针了吗?”
“当然,”崔晔回答,“方才还怕的那样,怎么又问起来了?”
阿弦咕咚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道:“我……我怕真的会长歪了,真的会……很丑。”
崔晔哑然失笑:“你几时居然会在意自己的相貌了?”
阿弦盯着他,他这样一笑,更是清雅美好的叫人心折。
阿弦心乱,喃喃道:“我要是很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崔晔很不解她此刻的心理:明明方才怕的发抖,连带他也担惊心悸,这会儿却又迟疑起来了。
“万一阿叔讨厌我了怎么办?”阿弦握着拳,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
双眸微微睁大,崔晔愣在当场:“你说什么?”
阿弦烦恼起来,一皱眉,牵动了伤处,不由“哎呀”了声,才要用手去捂,崔晔眼疾手快将她拦住。
“别乱动,”低低叮嘱,崔晔望着阿弦:“你……是怕伤口长的不好,我……会嫌弃阿弦?”
阿弦吸了吸鼻子,只好承认:“是……是吧。”
崔晔失笑:“我真要让伯父再进来给你看看了。”
“gān什么?”阿弦害怕起来,双眼瞪圆看崔晔:“阿叔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本能地以为崔晔是要崔知悌进来为自己“fèng针”。
“我要让伯父来重新给你看一看,”崔晔慢悠悠道,“是不是并不仅仅是皮外伤,或许真的伤到了里头,不然你怎么会忽然改了xing子?说这种傻话?”
阿弦呆呆看着她,崔晔眼底笑意潋滟,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是何等模样么?”
那戴着眼罩的“少年”,粗布衣裳,脸上手上甚至沾泥带雪,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后来虽然除去了眼罩,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个略清秀的少年而已,虽知道了她是女孩子……但那副青涩自在的模样,倒像是一棵原野上肆意生长的树,细枝翠叶,随风快活。
他从小儿士族出身,所见的女孩儿,无不是jīng致华美,通身香气袭人的,从头发丝到手指甲都打理的无比妥帖,柔弱娇媚,犹如诗词歌赋里头的娇袅花儿。
但是在很长时间里阿弦给他的印象,却像是一棵树,虽时常经历bào风骤雨却仍然自由自在,生机蓬勃的树。
后来来到长安,成了女官,那日在江南括州代天放赈,身着官袍指挥若定的她,却成了蜕变之后的鸾鸟凤凰,那样耀眼动人地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