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郁闷。
“你砸了你爹的梅花瓶?”
我晕死。
我娘那个智慧大概只有饭碗啊花瓶啊的。
我擦gān净泪花,一五一十说出来,说得口水都gān了。我倒了一杯茶,一喝而gān:“……娘,就是这样了。南宫澈现在不知道死了没有?娘,爹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我当然不会说我bī着南宫澈上青楼,我只是说他跟着我上青楼。
我稍微走远一点,起码离开我娘的手臂范围,免得她打我耳光。
不过,我娘并没有打我。她不打我,也不骂我。我娘眼神呆滞,仿佛看不见我,走了出去,脚步踉跄。
“娘?”我小声叫着。
我娘发什么傻啊?
按照道理所说,我娘是那种神经大条的村姑,即使她做了十几年的“南宫夫人”,她都不曾改变她的村姑劳累命的习惯和天塌下来有男人挡着的乐观xing格。不过,现在我娘,这个不忧柴米油盐的妇女,她的表qíng就好像看到光韶要亡国、帝都要沦陷,而且南宫家的男丁都被敌军俘虏,氓流鞑子正闯入南宫家杀人放火,jian、yín掳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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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一去就是半天。我上上下下刨墙脚,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想,这一次不是南宫澈死,就是我死。
我到后花园去。
花园都是静悄悄的,夏日的热风chuī过来,带着寂寞的味道。平常那些得了空闲的下人,喜欢坐在大榕树下乘凉八卦、嗑瓜子削苹果、东家长西家短的,jī鸣狗叫,热闹得像一个小市集,现在却四处无人,看来都是跑到正院去凑热闹。
我不敢过去。
被我爹看到,我一定被他打死。
白天别说人是非,晚上别说鬼故事……我这样一想,我爹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不要拉着我!你回去照顾澈儿……澈儿躺在chuáng上烧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澈儿这个样子……我把那个臭丫头一巴掌打死算了!今天她可以把澈儿卖到那种地方,明天她也可以要你的命!留着那个死丫头,迟早会把我们南宫家赔上去!她死了,老子以后自然下去跟祖先请罪!你也当做没有生过这样的女儿!!”
我爹脸如黑锅底,眼睛淬火,怒发冲冠,那个表qíng特别吓人。
我爹不是单单吓人的。他手中还拿着家传的宝剑。寒颤颤的光芒。杀人流血不卷刃。
那把宝剑是我们南宫家的家传之物,是我爷爷的爷爷南宫之文的。家传宝剑不常用,都是摆在我爹的房间,显摆的。现在,我爹就拿着那把剑要杀我!就好像忠良之臣拿着皇帝御赐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诛佞臣!
我连忙躲入花坛中。
我娘一定去求我爹了。
关键时刻还是亲娘最亲!
不过,我揉gān净了眼睛,为啥我看到后面的不是我娘?
后面是娇滴滴的南宫夫人亦步亦趋地追着:“不要,相公,相公,不要啊!”
我爹火在心头:“恩恩,你不要拉着我!”
南宫夫人:“澈儿没事的,澈儿一定平安无事的。”
我爹甩开南宫夫人:“你不要说了,我今天非杀了她不可!”
南宫夫人:“孩子不听话,我们可以慢慢教!大姐,大姐,澈儿没事的,你说说话啊!”
南宫夫人哭得泪人一样。
我娘还在后面,手绢抹着眼泪。我娘居然没有为我求qíng。她只懂得哭。靠,究竟谁才是我的亲娘啊?
我娘那老实的妇人“噗通”给我爹下跪:“老爷,小透是你亲生骨ròu啊!老爷,小透还小,她做错事就是我这个当娘的平常没有好好看管。老爷若然真的要杀了小透,那么我同小透离开这里。这样就不会碍着老爷的眼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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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帝都?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百年繁华鼎盛的地方?
我从来不曾想过。
我不觉得离开将军府就是世界末日。但是,对于我娘来说,可能就等同于世界末日。我娘她是心思简单、柴米油盐的小妇人,她前半生是绵延荒山的岩石中的一朵小野jú,她后半生却成为了种植在漂亮院子的大□□花。大□□重新回到岩石中,不一定能活。我的娘,虽然当年曾经有同我爹一夜风流的风骚,本质上,她是从一而终的小女人啊。她这一生就不允许有第二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