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听说过落国?”我试探xing地问他。
“回主人,下奴从未听闻。”
“四百多年前,落国还统治着整片大地。”
“……”他无言,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看向他,只见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溢出几分疑惑。
“我和国开国长公主,下令屠尽落国人。”我语气平淡,毕竟我从未亲身经历过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落国也与我毫无关联。我此时已经能完全肯定落国是真实存在过的,不只是那本杂史。就在我孙家祠堂中,我曾偷翻过先祖父的遗物,其中有许多关于落国的记载,与杂史所说,一般无二。
我也曾向皇家之人旁敲侧击询问过,得到的结论和我早先的猜测正好吻合。
他的眉头竟是紧紧皱起,gān净的眸子里满是不忍和难以置信。我有些好奇他为何还能保有这样gān净的眼眸,明明自己受尽折磨,甚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还能保有一颗真诚的良善之心。
这样的人,或许就该穿白衣吧。我又往墙边靠了靠,明澈的东西,我总是想要远离。
我睡的总是不深,也睡不了太久。可是,这次我醒来时,天微微亮。我的chuáng边空空的,已经没什么温热,想来他应该是起来有一会儿了。
“幽竹,你出去了吗?”我问完没多久,就看到他匆忙跑过来的身影。他围着围裙,手上的水迹约莫是刚刚擦gān。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长长的刘海被chuī起,露出白皙的额头。我看着他跑过来,心头却是涌上了几分莫名的qíng绪。他自然的跪了下来,低着头等我开口。
“在做早饭?”我开始穿上外衣,他还是跪在地上,恭顺地点了点头。
“不帮我更衣?”我忍不住问他。他站了起来,手抬起来却又轻轻地放下“主人,下奴知错,下奴不该没清洗净手上的油污就前来见主人。”他双手局促不安得不知该放在哪里,不自觉的在围裙上擦了两下。见我不应他,他又揪紧了围裙边,诺诺的有些不知所措。
“无碍。”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下奴蠢笨,下奴这就去为主人备热汤来。”他行了礼就慌慌忙忙跑出去,素色发带随着风翩翩起舞,在柔顺的黑发穿梭来往,竟有了几分灵动的□□。倒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重阳佳节。
这几日,我睡眠极好。幽竹并不会女子繁复的发式,大抵只会简单的辫发,多余的头发自然的垂下。这是和国未满十五岁女孩的发式,待及笈后,便是要束发或是盘发的。我倒是不在意这点,镜中之人唇红齿白,凤目轻挑,只是面色略略有些苍白。
他为我准备的是一件浅绿色的稠裙,很厚实的面料,鲜艳又不至于艳俗。我回过身去,他足足愣了有半刻钟,我不开口,他也就一直盯着我。
“看够了?”他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竟然直直地摇了摇头。我俯身上前,挑起他的下巴,这两日他倒是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顺眼许多。
“知道本郡是谁吗?”他摇了摇头。
我把手抽回,又坐回梳妆台前“自四百年前和国立,除了皇室,便已不再封王。”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然后站了起来“行了,走吧。”
无所畏惧的旁白君:
仿佛是一轮明日,被乌云遮挡,一团火焰,被冷水浇熄。他的jīng神有了些恍恍惚惚,他此生第一次胆敢奢求的珍宝,却是这样的,遥不可及。
所以啊,就安安心心做个低贱的奴仆。伤心时就当自己是一块石头,一把椅子,静静地窝在角落,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慢慢愈合就好。而这样美丽尊贵的人儿,能够就这样一辈子远远的眺望也是荣幸之至。
他小心翼翼地甚至不敢踩了一根糙,一只蚂蚁。他做什么事,无论再好,别人总能挑出错来。曾有一次他昏倒在主家的花坛边,却是被冷水浇醒,那时欺rǔ他的家丁双手叉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贱奴,你要记住,这世上任何一样生命都比你金贵得多,你就是那贱到了烂泥里的东西。”那时候他还只有七八岁,被当做奴隶役使侮rǔ,他生命里里所有的尊严和信念,慢慢地土崩瓦解。
如果不是母亲临终前要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他可能也会忍不住随了她那三尺白绫,不再苟活于世。
其实这种劳苦而又卑贱的生活,也不是不能忍受,慢慢的习惯也就好了。在饥饿和疲惫无法忍受时,就什么也不去想,就会好很多。母亲说,他是个男孩子,无论什么也要撑下去。母亲还说,他会成为一个男人,她不奢望他可以顶天立地,但是一定要坚qiáng和勤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