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车内的冷疏源猛地睁开眼睛,她和重寒对视一眼,杀机在静默中无声凝聚。
这种力量……这不是沧溟大陆的人!是“遗失之地”来的吗?会是谁?
“我去。”重寒压低了声音。
冷疏源微微摇了摇头,她按住重寒,拿过软榻边绯红色的琉璃面具戴在脸上,走了出去,露在外面的下巴素白如新雪。
来人身份未明,重寒绝不能在他们面前露面,一旦他真正的身份bào露,她多年筹谋就全白费了!
“淇烨阁主?”外面同时与十四圣使对峙的敌人竟仅得一人,那人白衣黑发,白玉面具在月光下显出生铁一般冷硬的质感。
“阁下何人?”冷疏源漠然地扫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银白色的弯刀无声地从鞘内滑出,随着他突然飘忽起来的身形刺向淇烨阁主。
冷疏源的身体不受力似的擦着他的刀尖飞退,转瞬已退到了百丈开外。十四圣使一见不好,当即就要赶去援助,冷疏源抬起手打了个手势,制止了他们的动作。下一瞬间,清冷的声音同时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保护圣君,不可妄动!”
“淇烨阁主倒是狂妄得很。”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对面的人冷冷地看着她,语带嘲讽,他的刀风凌厉了起来,让重伤之下的她有些窒息。
这人修为不弱,不能在这里和他缠斗下去!
心念电转,冷疏源脚下一错,单薄的身影突然一闪,飞快地向远处的山峰掠去,身形时而飘忽时而明晰,存心不让那人落下的样子。似乎没有料到沧溟大陆有人能如此轻易地避开这一击,见此qíng景,来人的身形微微一顿,眼神更冷了几分,纵身跟了上去,手中的弯刀折出一抹雪亮的光。
行到山林深处,冷疏源终于停了下来。
孤峭单薄的背影站在月光下,莫名地让男子觉得熟悉,他谨慎地走上前,在心中暗暗思量着,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想靠近。
刹那间,面前的白衣女子霍然转身,曼妙的剑光凌空划过,天际月影为之一暗。那剑极利,无声无息地直刺男子的面具,漫天星辉月华似乎凝在了这把剑上,那样的冷,仿佛冰霜铸成。然而男子却似被摄去了心神,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里的光激烈地变换着,死死盯着直迫眉睫的剑光。那是仇恨,惊异,以及恐惧!
“咔——”白玉面具应声碎裂,露出一张微带苍白的脸。在看到那张面容的一刹,冷疏源如遭雷击,骇然倒退了数步。
“哥哥……”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她唇齿间溢出,她qiáng行压抑着自己的颤抖,鲜血从指fèng间淅淅沥沥地流下来。
可怕的沉默在周遭漫延,冷疏源定定凝视着面前依稀熟悉的眉眼,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绯红的面具。
那一刻有月影残光骤然从浓浓云霭间漏下,划破yīn影坠入二人模糊的眉间,恍若惊电谪落九天。两双眼睛在无边沉寂中对视,带着依稀的无措和震惊,如同本已背离的星辰在宿命尽头猝然相逢。
“原来你就是‘淇晔阁主’。”男子垂眸看向地上被剑光劈成两半的白玉面具,神色有着些微的茫然。
冷疏源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来,她看着男子颈间陈年的狰狞疤痕,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
“命运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对吗,我的妹妹?”冷渊沉抬起了头,微微地笑了一刹,一股子冷意在这样凉薄的笑中掠上眼角,如冰凌凝聚。
白衣的女子静静立在朦胧的月下,她手中握着剑,沉黑的瞳子里依稀带着戾气,恍惚便如十余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是个孩子的她站在血泊和火焰中,身后是漫天飞雪飘散如羽,潋滟清华萦在她眉目间,墨色的眼中是未散的杀意,宛如绯月的光芒在剑刃上流淌,冷洌而妖娆。
“哥哥。”在他的目光中,冷疏源沉沉开口,眼神悲伤。
“闭嘴。”冷渊沉漠然地说,“我只有一个妹妹,她叫冷弦凝,她十八年前就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地道——
“死在你的手里。”
“你怎么还不死呢?”冷渊沉厌恶地看着她。
“还不到我该死的时候,我自然不能死。”悲伤只是瞬息间的惊鸿一瞥,冷疏源的瞳孔重新变得沉寂,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