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知道了……如果她知道了当年的事,他们三大世家,可还有活路?
夜澄满心的疑虑,既不能说也不敢说。而冷疏源也已不再理她,她的目光重又落回冷无心身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森冷杀意。
“无心大祭司,三日后的子时,本座会前往敛辰宫。”冷疏源在心底接上最后一句——了结当年旧怨。
终于等到了,她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坚持下去了……好在终于等到了。
“无心静候源主。”目光jiāo锋之际已经明白了冷疏源的未尽之言,冷无心略略颔首,浅笑温言。
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给她这个机会。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此时再不做什么,或许她至死都不会有机会再做什么了。
月铭已经先行回定晏山脉天各崖打点,冷疏源丢下冷无心他们四人,一路缓步向天各崖走去。
越靠近天各崖,她的脚步越慢,步履越见不稳,天各崖上常年不化的雪映得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离开天各崖十五年,她如今,哪里有勇气回来。
走到重建的冷氏旧宅门前,冷疏源单膝跪下去,颤抖着手抚上了紫檀木立柱下端的焦痕,檀木褐红的光泽宛如陈年凝固的血。
二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一人一剑杀尽了冷氏嫡系满门,也举火烧毁了这座传承数十代人的故宅。
后来她虽将此地重建,但到底……物是人非。
“源主……”月铭从院中走出,见到冷疏源跪在门前,脸色顿时微微变了一下,他走过去半跪在冷疏源身侧,低声唤道。
“无妨。”冷疏源撑着立柱站起来,面色如常。
“都准备得怎么样了?”没有给月铭继续说什么的机会,冷疏源截住话头,问。
“都妥当了。”月铭站起身,垂首禀报。
“好,三日之后,令冷氏全族及附属家族齐聚天各崖,不论发生任何事,都决不许擅离。”冷疏源漠然地吩咐。
“源主,请让月铭随您前去。”月铭从又跪下,恳求道。
“不用了,这是本座和冷无心之间的恩怨,和你们没关系。”冷疏源的语气疏离而冷漠,她绕过月铭,往院内走去。
“月铭是源主的近侍,是淇烨阁主亲卫‘龙之九子’之首,也是‘业火’首领红莲尊主的近卫非焰,源主说您的事qíng与月铭无关,请恕月铭不能认同。”月铭膝行两步,拦住她。
“你跟我一起,若败了,那就是死。”冷疏源浅浅叹了一声,她低头看着月铭,语气温和下来。
“我知道。”月铭道。
冷疏源盯着月铭,她忽然感觉有些寂寞,那种寂寞像纷纷扬扬的落雪,遮住了她的视线,将她困在茫白一片的荒原上。
自从那个雪夜之后,她似乎无论怎么样都是一个人,生,她拒绝旁人的陪伴;而死,她依旧决定孤身离开。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这么算了吧,反正已经习惯了。总归她也是将死之人,又有什么是她受不了的?
何必……让他们和她一起死?
冷疏源这样想着,脸色重又冷漠下来。月铭一只注意着她的表qíng,此时见她变了神色,顿时觉得不好,想也不想地一把抱住了冷疏源的腿。
“松开。”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惊了一下,冷疏源愣了愣,沉下脸色,严厉地说。
“源主!”月铭的声音略微拔高。
“本座去敛辰宫,不过是去清算自己和冷无心之间的私人恩怨,和你们这些人有什么gān系?”冷疏源语气恶劣,“你可别忘了本座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你效忠我不过是为了‘焚天之劫’,如今劫期将至,你不走,还跟着我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冷疏源挣动了两下,见挣不开,她皱了皱眉,一脚往月铭身上踹去。
“不是的!”没成想,这样含了灵力的一脚落在月铭身上,他却仍未松手,反倒在抱得更紧了。一口血咳出来沾在冷疏源的衣摆上,月铭仰起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冷疏源。
“属下知道,不是、不是小少主。”月铭喘息了一声,他的眼神极为悲伤,映着苍白的雪光,仿佛带了刻骨的哀痛意味,“不是小少主愿意的。”
他这话一出口,冷疏源顷刻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