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老主人手握‘天谴’君临沧溟大陆,‘遗失之地’的那些人不是照样不敢来犯吗?”说这句话时,江华眼底闪现出一抹恨色,“若不是那冷疏源,‘天谴’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江华,你太放肆了。”重寒此时本就有些烦躁,见江华不依不饶更是心中厌烦,qiáng压着心头的烦闷杀意,他眉间微微一挑,温润宁静的眼睛倏然冷了下来,如倾世的名剑。看着他的神qíng,江华心中一跳,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竟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人——他如今效忠的主上,并不是那个温文浅笑的老主人。
“传我之令,撤销一切针对‘淇烨阁’的行动。”见江华敛声不语,重寒身上的杀气顿收,他打量了江华一眼,命令道。
“那千秋城呢!”江华不甘心地追问。
“千秋城……”重寒沉吟了一下,他看了看搁在chuáng头的瞑瑕剑,古朴的玄色短剑在烛光下寂然流转出淡淡的微光,收回了目光,重寒敛下自己心头一刹那的犹疑,开口,“对千秋城无须留手,全力打压,暂时不要动他们的城主凌飞尘和‘尊使’风倾璃。”
“属下遵命。”江华领命退下,他知道自己今次擅自行动已经触犯了重寒的底线,重寒今日没有处置他也是看在老主人的面子上暂且容忍。但天谴组织是老主人一手所创,无论重寒如何打算,他都不能坐看天谴就此覆灭。
见江华退出去,重寒轻轻叹了一声,体内的经脉因过分榨取灵力尚未恢复完全,一丝丝鲋骨之蛆一般的疼痛搅得他心烦意乱,他抬手按着眉心揉了两下,隐隐的忧色浮上眼角。
局势已经乱起来了。阿源和凌飞尘双双失踪,千秋城和淇烨阁再也不可能维持之前那种脆弱的平衡。那个大祭司的布局他还未摸透,他也不知此人还有什么底牌,加之其实力深不可测,阿源又显然有命脉攸关的东西握在他手上,自己这方一举一动都处在十分被动的状态。而且……
想到那人被yīn寒灵力侵蚀得越发厉害的身体,重寒眼中的光蓦然沉了一下。
为今之计,还是得先寻到阿源的下落。虽然论实力凌飞尘于她而言不足为惧,但她根本就不可能对凌飞尘下手!
人心之重,真的不是任何人所能够轻易担负的。
不想再耽搁下去,重寒起身束发,他将瞑瑕剑佩在腰间,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
既然冷无心说自己就是与那人相对的,作为“盾”的“创生剑主”,那他是不是就一定能用这把剑守住她,守住她所在意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愣了一下,然后低低苦笑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qiáng烈而又不顾一切的qíng感,这分明应该是生xing淡漠寡qíng的自己绝不会有的qíng绪。可冥冥中似乎有着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一定要守住那个人,不然……是会后悔的吧。
更何况……千秋城,淇烨阁,遗失之地,“天谴”……如此种种,他总觉得在背后推动这局棋的,并不只是一个人。
☆、迷雾彻
祭司大人是阿源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祭司大人才不会害阿源呢!
阿源最相信祭司大人了!
遥远的虚空之中似乎有泠泠的琴声在响,伴着这一句句的话,魔咒一般缭绕在她耳畔。冷疏源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眼睫不住地颤抖着,足下阵法明灭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凌飞尘神qíng肃穆,他的双手已经全部化作透明虚幻的样子,结了奇异的印诀没入冷疏源的额头。她所听到的东西他亦能听到,一声声一句句地回dàng在耳畔。分明是那样稚嫩热烈带着蓬勃生命力的声音和话语,可听起来却让凌飞尘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yīn霾之感。
既然你如此信任大祭司,为何又要和他闹成这样水火不容的样子?
敛下心神摈除杂念,凌飞尘手势一变,掐诀催动夺神阵。阵法刻印霎时之间光芒大放,冷疏源的身体忽而剧烈地抽搐了起来,隐隐的血丝从七窍中透出。
拂晓的阳光落在天各崖顶端,山风呼啸中一个娇小的身影立在悬崖边的石柱上,手中执着一把纤细的短剑,雪亮的剑光映着日色,璀璨夺目得很。那孩子也就是十岁上下的样子,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衬着袭红衣,烈火也似的。她的手指轻轻在剑脊上弹了弹,伴着清越的剑吟声,她手上蓦然一动,剑光陡然吞吐纵横起来,她的身形随之而动,在孤零零的石柱之上飘忽腾挪,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见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