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的很冷啊,重寒。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美的天各崖,也会冰冷死寂到像一个坟墓。”
苍白的少女向天空伸出手,在她的眼里,天际似乎又有雪坠下来,那雪片是红色的,妖异如那个夜晚绯红色的月光,又像是沾满鲜血的雪地上跳动的火光。
“不会过去的。”她最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伶仃的手垂落下来,落在重寒颈间,试探着环住。她的动作那样小心,似乎只要重寒稍稍流露出一丝厌恶或者戒惧的意味就会远远逃离。重寒凝视着她,长发在风中起落翻卷,发间流过他鼓励的目光,那样温柔。
相拥的那一刻,冷疏源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种笑非常纯粹。她埋首在重寒胸前,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出。
“你肯信我,多谢。”
重寒的眼底浮起悲哀。
一个信字,竟也能沉重如斯。
“我要留下。”良久之后,风声中,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是说。
留下来,他可能永远都无法铸成“生息之剑”,可是留下她一个人,他不忍心。
“不可以。”冷疏源答得非常慢,像是经过了莫大的挣扎,她的手瞬间缩了回来,用力握在一起,指节隐隐泛青,“你还是……走吧。”
刚才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有不可知的悸动一闪而过,她不知道那种莫名而温暖的感qíng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这样软弱的感qíng一旦被冷无心所知,重寒必死无疑。
因为冷无心不会允许她在这世间还有牵挂。
有了牵挂的人就不能再无所畏惧,她所执着的任何人和事,对冷无心而言都是阻碍。这些天来为了不让冷无心踏足天各崖,她已经竭尽全力。
她还不够qiáng,还守不住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
“你必须离开。”她的声音冷硬。
四周霎时寂静了下来,只余长风呼啸过耳。重寒的目光凝固在冷疏源的眼睛上,那样的锐利,带着dòng察人心的力量。冷疏源láng狈地转开脸,挣开他的怀抱退向远处。
“我,不会走。”就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重寒的声音响起。
☆、红莲霎
今夜月色极暗,只能透过云层隐约看到朦胧的月影。易青霄练完刀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见冷疏源坐在亭中的石桌前,白衣素服,神qíng恍惚。
“源源,你怎么现在来了?”他反身闭上门,从屋里取了大氅给她披上,“可是族里出了什么问题?”
“族里没事。”冷疏源低着头,她的手指深深嵌在桌面中,显然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qíng绪,“大哥,我想把重寒送走。”
“前两日才说想让他留下,怎么忽然又要他走?”易青霄吃了一惊,冷疏源一贯是说一不二的xing子,像这样突然改口反复倒是头一遭,“你家里的事他知道了?”
“嗯。”
“是他自己提出要走的?”易青霄皱眉。
“不,他说他要留下。”冷疏源的眉目间现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那又是为什么?”易青霄追问。
“大哥,他是‘创生剑主’,再待在苍夙,他会死的!”那一点笑意瞬间被打碎了,冷疏源冲口而出,眼神有些飘忽。
“你和我说实话。”易青霄瞪了一下眼睛。
什么“创生剑主”!重寒手里握着瞑瑕剑他们都心知肚明,若真是这么个理由,早在那日把他救出来的时候,源源就不会留下他!
“我……我似乎太过于贪恋那个人了。”在他的注视下,冷疏源的手指猛地一缩,咔啦一声,石桌终于承受不住她的指力,碎成数块掉在地上,她抽手而回,细密的血痕布满了她的手指,“我不能……依赖任何人。”
“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他会成为我的弱点。不能这样下去。”
“如果真到了那日,冷无心和我之间的对决就会毁了他的!”
“你说什么?”易青霄难以置信地看着冷疏源,面色古怪。
怎么可能会弄成这样!这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源源这样难以自控地去依赖一个人?便是他们二人如今这般,也是在“幽壑”中的那一年里生死与共才建立起来的信任,怎么会……
“我想让他好好的。”白衣的少女握住了袖中的剑柄,“冷无心把我献祭给凛煜剑就是为了应对十四年后的‘焚天之劫’,可是应对‘焚天之劫’最好的人选从来就只是作为‘盾’的‘创生剑主’,不是执掌瞑瑕剑的‘征伐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