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一见,他便觊觎她的清艳孤绝。碍于潘家家主的身份,帝都公卿名闺,青楼世柳,皆对他低声下气,恭从有加,唯独此人对他拔剑相向,却越发令他日思夜想。越难触及,他便越要拼命握住。除了天子王君,细数这天底下,还没有他潘怀玉得不到的!
眸底yín念毕露,他俯下身,指骨修长的手肆意□□上女子血烂的肩头。
“是他让你杀我的?”
已感受不到伤口撕裂的痛楚,仿佛自己已成这冷雨夜幕中的一缕孤魂,随风而散。而这副残破的身躯,再不属于自己。
夜空漆黑,绝望无一丝微芒。细雨如针,根根坠入瞳眸,融于酸涩凄惘。
“你猜得不错······”替凶之事不透买主,但见对方人之将死,言也无妨。痴迷于女子身上血与香气特有的甘甜,潘怀玉贪婪地吮吸嗅吻着,含糊答道。
“那便好······”
语声缥缈若无,遗散在风里。唇畔牵出浅浅笑意,无尽延展,逐深。忠邪,爱恨,聚散,qíng仇,几经jiāo织,编成绝望之网遮覆凄凉逆旅,化为绝望释然,蜿蜒于唇角,于如墨夜空下,迷离chūn目中,勾勒凌霄妖冶眉梢。
“你做什么?”
闻她慰然叹惋,潘怀玉不禁一愣。话音未落,便见女子的手已然扣动身下机簧。
“bào雨梨花针!”他倏地跳起,踉跄后退,慌乱大喊,“快、快逃······”
然而已是不及。三千六百枚银针同时从瑟匣中弹出,铺天盖地四方she来,银练如织,倾弥玄huáng。尖针冷亮,映熠凄恻寒芒,漆黑天幕于那一瞬,灿如白昼。
《沧延·始帝纪》:初始元年五月十三,夜。重峦与长门角于市井,玉殒,长门一十九人无一生还。潘氏中落,长门冷寂,无掌泊运。帝闻,遂屠潘龙两氏满门,沧延再无人与之分庭。五月十五,帝亲往封禅,君临绝顶,祈瞰万载。
☆、第十九章 丹心寥落惊世言
chūn雨晚临,如美人迟暮,韶年晚节。时猛时缓落了两日,一朝方歇。
众芳芜秽,寒花凋零。可还曾有经年碧血,于此疏寥,冷落赤忱丹心?
“未想陛下与王爷竟嫌隙至此,”静望庭中残瓣,坐看水穷运起,幽魅径自叹惋,“战场亲兄弟,自家手足,却这般防备。祸起萧墙,鸟尽弓藏,人心果真如此无qíng······”
国之大事,在戎和祀。封禅此等隆典,京畿王臣各品官员皆在其列。临行之前,圣上却偏下了道圣旨,言国不可无君,朕此行山远,时日浩繁,特命靖安王坐镇城中,代掌政务,以防不测。看似器重,实则贬黜。帝都公卿王侯一并走了个空,两日来别说上朝,连个递折子的人都没有。又从何谈起代掌政务?
“也不尽然。”圣上离朝,阁中气氛似乎也随之轻松不少。斜斜靠在廊柱上,魍魉伸了个懒腰,沐浴于久违的日光下,神qíng慵倦,“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对你,是永远忠心的。”
“就你嘴甜!”幽魅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眼角尽是笑意。她为人外冷内热,表面矜持疏淡,实则总是没来由地心软。幸而入阁之初江珩深谙其xing,让其执掌阁务。若是派她杀人,怕是早因心怀恻隐被处死在牢里了。
“谁让我喜欢舞刀弄枪的姑娘?”慵懒的眉眼间现出几分无奈,玩世不恭的男子饶有兴味地看她,“糟糠之妻不下堂,风尘女子再美,也及不上你,我心里有数。”
“知道就好。”终于肯饶了他,幽魅言下一松,随即反应过来,当下柳眉倒竖,“谁是糟糠之妻了?风尘女子,你还敢去青楼,看我不告诉王爷,罚你几十鞭!”
“别别!”说完作势yù走,被魍魉急忙拉住,“开玩笑的,我错了还不成?大不了下次带着你就是了。”
“谁要和你去?”女扮男装混迹烟柳,幽魅还真做不来。
“别气了。”笑谑轻哄着,魍魉话语一转,“王爷现在连锦瑟都顾不过来,哪里还有空闲过问这些琐事?你还是省省吧!”
“珠儿······”提及那个少女,幽魅眼神一黯,心下恻恻,喃喃,“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