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浑浊的膏泪静静地淌着。徐默揉了揉酸痛的双眼,又继续看几案上的文件,武林大会的事,还有秦赵之战的事,已经折磨得她几夜没睡好了。
恍惚之间,她依稀听见窗子吱呀作响。
兰膏终于燃尽,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唯见窗棂间隙渗进丝丝缕缕月光。
“倒霉。”徐默嘟囔了一句,之后就翻箱倒柜地寻找新的油膏和燧石。就在这个时候,她清楚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轻,此人必然轻功极好,只是瞒不过她的耳朵。
徐默一面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一面缓缓放下找到的物什,空出的右手悄悄伸进左袖,握住铁简。
隐约觉得脚步近了,暗暗计算那人的出手速度和时间。徐默屏住呼吸,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铁简,直直刺向身后。
而那不速之客武功亦是不低,迅速避过这一袭击,同时抄起桌上陶登,挡住了再次劈下的铁简,过了几招之后,那人一个翻身便到了徐默身后。
徐默的处境顿时更为凶险,她赶紧回头,自铁简中瞬间发出数根毒针,可来人竟侧身一一避开。这个小动作引起了徐默的惊讶,她的武功向来以不按套路出牌着称,所发毒针的方向她已计算过,首针并非戳人要害,意在扰乱对手心神,之后几针也是直冲对手大xué,xué位隐蔽,一般人也很难料到,难道此人是相熟之人吗?
借着月光,她迅速打量了一眼那人,顿觉身形似曾相识,一时竟忘了再次进攻,丝毫不考虑对方偷袭的可能。
就这么看着那人点燃了兰膏,房间恢复了明亮。
那是个男子,一袭黑色劲装,此刻格外显眼。他持着陶登,转过身来,一脸冷峻,就这样凝视着面前的女子。
而此刻的徐默,在看清他的眉眼后,竟如失了魂魄一般,连武器脱手也不知。
他运行轻功,在铁简落地前便出手接住,之后将铁简和cha上燃膏的陶登放在几案上。
这一刻,他们离得这样近。
“是你吗,景棠?”徐默动qíng地唤着他的名字,两行热泪瞬间从眼眶中流出,湿了粉腮。还未待他回答,她已经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面前的男子,嘤嘤啜泣。
人活一辈,哪有人真能一生无qíng呢?徐默曾自以为是世间第一潇洒风流之人,面对万千美男,仍可点到为止,只是,为什么你要出现?
我曾高贵地翱翔在云端,却可为你,自甘堕落如蝼蚁,匍匐在你的脚边,哪怕你从我身上碾过,于我,亦会因死于你手而感到幸福。
她的双手有些颤抖,她将一直高高昂起的头颅低垂,靠在他的胸口,“棠,我等了你那么久,我找了你那么久,你还平安,你安好…这样就够了…”
“默默…”景棠也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至于后文,就沉默在了女子主动献上的炽热的吻中。
这一吻持续了很久,从开始的抵死纠缠逐渐转化为绵长而深沉的厮磨,最后则是如枝头比翼的鸟儿互相梳理彩羽一样,柔和地品尝阔别已久的气息,却一如多年以前的疯狂。
两人终于平静下来,景棠揽着她坐下,徐默也就势勾住他的脖颈。
“五年没见了吧。”景棠说。
徐默点点头,依偎在景棠的肩头,“五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着你的。”
“可我看你身边可从不缺美男子啊。”景棠揽她的那只手松了松,却被徐默死死按住。
徐默猜他是生了妒心,觉得好气又好笑,“那是我的爱好和事业,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可你是知道的,我唯对你是抱了厮守终生的念头的,我自幼立誓终身不嫁,曾是为了天下美男,而后,仅仅是为了你啊!哪怕有一日你老去了,我也依旧是爱着你的。”
徐大小姐的婚事,可是让徐氏夫妇cao碎了心,她母亲曾问她:
“默儿,你拖着不嫁,是真为了无数美男呢,还是为了某个人?”
她当时虽搪塞过去,可眼前竟渐渐浮现出他的面庞。
她还记得那个雨夜,他是那样决绝地离开,而自己láng狈地跪在污泥之中,任凭如何哭号嘶喊也无法使他回头。
她曾用尽一切恶毒的话语诅咒他,曾以为会用却一生仇恨他,曾以为再见时必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可,之后传来他失踪的消息,五年来,他音讯全无,任凭自己如何寻找也是徒劳。真正再见时,自己却是如何也恨不起来,只剩下了思念与爱yù的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