闼乌纪事_作者:一尾白兔(13)

2017-12-05 一尾白兔

  他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但紧锁的眉头,死死咬住的双唇,嘴角的抽动,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正经历巨大苦痛。

  我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爬上高坡去,给他采点止疼药试试。幸好片孤山糙药繁多,不一会儿我便找了样止疼的米萝糙来。我将那药糙放入口中,细细嚼碎了递给他,示意他敷在伤口上。许是看出我的一片好意,他没有拒绝,立即将那糙药敷在了腿上。他撕开布条的时候,流脓的伤口散发出一股恶臭,他的双脚红肿得不成样子,看着瘆人。我背过身子,不愿看那惨状,便又去四处寻米萝糙了。

  这一夜,月亮十分明亮,照着大地,悲悯而怜。他的伤口都敷上了我给的糙药,虽然没有立即显效,但好歹止了血,也是有些作用的。直至凌晨时分,我才撑不住疲惫的身子躺下了,闭眼陷入沉睡。

  “阿羌。”我好似听见丘焉在唤我。我无力回应他,困意已经将我打败,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听见他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虽则十分轻微,但我还是听见了。而后,我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

  研究所果真是个极恶之地,我这么想道。

  翌日,研究员没有来。我睁眼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中空了。丘焉坐在我旁边,看起来jīng神很好,身上的伤痛应该也减轻了不少。我爬起来,低头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那些伤口被敷了糙药,都已经结疤了,只有些淤青难以消去。见状,我悬起的心顿时松了下去。

  忽然,我的手被拽了过去。我的身子被这一拉,倾斜着,几yù跌倒。我不满地扭头一看,却见丘焉正用一双灼灼的双目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不明的笑意。看上去他很开心,但我却不觉愉快。刚想问他这是gān什么,却见他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噤声。立即,我便止住了口。他拉过我的手,摊开我的掌心,在上面一笔一划写道:“别说话,这里有监听器。”

  我猛然顿悟,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用一双惊诧的眼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竟然知道监听器的事。

  还未待我缓过神来,他又在我掌心写道:“看那边。”写罢,便朝某个方向一指。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那边的山头冒着红光,远远的,不甚清楚。我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那山头看好半天,才发现那儿的红光,其实是火焰。那火焰十分嚣张,大火覆盖了整个山头,黑乎乎的烟直直冲上天。皑皑白雪与那火光形成鲜明对比。

  我一片讶然,回头看丘焉,却见他脸上又露出一丝得意的神qíng,眼中闪着奇妙的光芒。那神qíng,好似占了便宜的孩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我也礼貌回应,扯着嘴角笑了笑。片刻后,我的笑容却又渐渐敛了下去,最后消失在嘴角。我想起来,那山头,不正是闼乌所在之处吗?难怪今天研究员没来,恐怕都去救火了罢。

  再次抬头看了看远处那熊熊烈火,想起阿姐和爷爷奶奶他们,一丝莫名的qíng绪涌上心头。说实话,看见那火,我和丘焉一样,都有些幸灾乐祸,甚至还有丝毫报复的快感。那火把闼乌给烧着了,也不知会烧死谁。我多年积攒的怨恨,终于在此刻得以释放。我想着真是大快人心,老天有眼,他们总算遭报应了。

  然而,一想到阿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忽然间又有一丝愧疚感。心中有个小人在指责我,说我如此忘恩负义,骂我冷血无qíng。我在为我内心的恶毒而自责的同时,却又抑制不住那涌动的邪恶之感。在这种极端矛盾中,我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丘焉似乎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他看了我半天,忽然道了声:“你不是闼乌人。”此话如同晴天霹雳,霎时让我身子僵住了。

  我猛然抬头望向他,那一刻,我的心是颤抖的。他眼是如此深沉,只静静看着我我。那眼中有睥睨众生的淡漠,看我的目光万分凉薄。我与他对视着,我看不透他,他亦不懂我。只不过,他的眼睛十分好看,宛如烛光,如此明亮。一瞬,我有些卑微地低下头去了。

  片刻后,我敛了敛眉,微微笑了声,背过身子,不再看那大火。我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之后,研究员来片孤山,都带着yīn沉的表qíng。闼乌山的大火定引起不小的骚乱,也不知是否伤及家人,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得照常工作。只有尽快研制出宇宙飞船,让闼乌有更长远的发展,才能挽救闼乌一族。否则,闼乌人永远只能在这片狭小的土地上苟活着。尤其是天文学家传出话说,由以往数据推断,距地球爆炸之际近在咫尺。他们岂是这般甘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