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延却仍忍着没哭。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我会求国主放过家人,欺君之罪迦延一人承担便是。”她还是那样坚毅的表qíng。
“不是这么简单的,小延。”齐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有人成心针对我们齐家,只怕明枪暗箭齐上,总不易防。”
“可国主并不是一个昏君。”这一点她坚信。况且,入宫相伴多年,她不相信他会没有半点回护。
“但隐瞒身世确也是实qíng。”齐夫人叹息,“小延,当年我告诉你,收养你并不是想有朝一日借你的光,可是……一旦真的因你而得到了至高的荣誉,不得不承认,我和你父亲也确实被突如其来的权势与富贵迷住了眼。早知今日,当年我们就该把实qíng上禀的。宁可不做这个国丈,不做什么乐平候,也不必整日里战战兢兢,生怕不得善终……”
话音未落,却听外面在报:“国主驾到——”
齐夫人一惊非同小可,慌忙地擦gān眼泪,起身跪迎。
其他人亦收敛了悲凄之qíng,伏地迎驾。
齐夫人只在当年迦延的册封大典上远远见过国主一面,余下来这几年,虽也时时被准许入宫探望女儿,却是没有幸得见国主金面。
当年见时,国主年方十三,还是一个大男孩子,如今却已成年。
但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齐夫人心跳如擂鼓。
此时算来正是刚下朝的时候,不知朝臣今日对废后一事有了决议没有,让人真是担心。
珍河进殿,一眼便注意到多了陌生人,看到是诰命服色,便猜到是岳母。
“乐平夫人也在?”最先走到齐夫人身边,“真巧,都平身吧。”
巧榆从旁扶了一把,齐夫人平身而起。
这才稍稍抬眼,看到面前是一个身着王服的俊雅少年,身材高挑修长,肤色白净皙透,眉目皆秀逸,微笑暖人心。
不再是当年所见稚气未脱的小孩,也不是她所想象的隔离在金殿之上冷漠威严的君王模样,竟似一个邻家少年郎,温雅有礼,让人忍不住地产生亲近感。
如此翩翩少年,若是倒退个几十年,自己尚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必定一见亦会心生仰慕的。
“夫人坐。”珍河招呼一声。
“谢座。”齐夫人连忙回应。
珍河转身又去拉迦延的手,“王后,你过来。”
在人前,他很庄重地唤她王后。
转身,自己也坐下来,迦延立在他的身侧。
“夫人此番进宫,是否是因为近日朝中纷议关于王后身世的事qíng?”
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齐夫人禁不住有些紧张,就连迦延亦震了震身子,“国主……”
珍河示意她不要说话,只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齐夫人,“正巧,这件事朕正想听个来龙去脉,别人到底不是当事者,也不会知道细节如何,说不定心怀不轨,还加油添醋胡编乱造一些,不可相信——所以朕想听听你们自己说。”
齐夫人与巧榆对视一眼,心中尚是一点也没有底。
倒是迦延到底与珍河相处得久了,了解彼此xing格脾气,听他这么说,似乎已经流露出了一些维护的立场,心里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向母亲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知无不言。
于是,齐夫人把与迦延相遇并最终决定收留她的经过合盘托出,“那一年,臣妇带着一队家丁奴仆远赴沧làng洲走亲眷,在回来的途中路经沙漠……”
当听到哥哥深夜造访恳求这一节时,迦延亦是从来没有听齐夫人说起过的,不由在一旁心cháo翻涌,百感jiāo集。
当齐夫人说完,巧榆也跪下来,称自己亦是经历了从头到尾的当事之人,可以作证。
听完叙述,珍河凝神片刻,浅笑着转向迦延,“那位少侠与王后非亲非故,却能如此舍生忘死地一心保全你并安排你的去路,实在很难得。”
是的,哥哥的确一心只为她好,可却不知,他所认为的好,却并不是她想得到的。清苦怕什么,漂泊又怕什么,在她的心里,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亡亦可以无惧的。
只可惜他从来都不明白。但就算当年她能向他明白道来,他也必定是不相信的。
爱一个人,却无法使对方明白,真是一件摧人心肝的事qíng。而与爱过的人从此失之天涯,又是一出多么断人心肠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