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了解珍河,也了解迦延,他们两个都是与她最亲近的人。她知道迦延心底里最爱的只是柳残风,而珍河到最后是一定会成人之美。所以,这段时间是他们唯一可以再亲近的时候,往后有一生的时间珍河是可以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所以,她不吝啬给他短暂的机会去一偿心愿,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小气而惹得以后要一世相依的人心中有所遗憾与失望。
聪明的女人懂得取舍,或者说,霍茹佳到底还是一个心地宽厚的人。
不再解释什么,她只是低头继续自己的刺绣。
桑童的目光遥she向窗外,窗外,残风正独立在一棵芭蕉树下,饱受创伤与挫败地凝望着珍河与迦延现在正呆着的屋子方向。
真是自讨苦吃。
桑童的嘴角不禁又浮上一缕yīn冷的讥诮。
“哎,你叫柳残风,是吗?”
赶路的时候,迦延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骑马在外的残风。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和他说话。
坐在她身旁的珍河与茹佳互望一眼,都有所期待地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桑童也特别关注地竖起耳朵,却又故意装成不关注的模样。
残风避开她天真的目光,接受着她必须重新认识自己的事实,qiáng忍着心里的痛楚,点了点头,“是。”
“听珍河哥哥说,你和秋苋翁他们一样都是清河王姐府上的门客,派来为我们的巡游护驾的,对吗?”
“是。”
为了避免令她混乱,珍河是在征求了残风的意见以后才为他拟定成这个身份。
“听说你的武功很好,还曾经救过清河王姐,是吗?”
“嗯。”
“我想看一看你的剑。”
残风猛然把头抬起来,他的目光灼热得令迦延仿佛被烫了一下。
她立刻有点嗫嚅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剑而已,如果你不想就不想好了,不用那么凶。”
她以为他是在凶吗?其实他只是激动。
因为刚才她所说的那句话他曾经听过,那时是在公主府外,同样的相见不相认。
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的记忆已经就此复苏了。
没有多作什么解释,他只是把背上的剑解下来,沉默地往她的面前一递。
记得她小时曾经说过:我永远都会记得这把剑。
就算不记得他,也真心希望她能记得这把剑。
迦延觉得这个门客真是很奇怪,平时沉默寡言,主动跟他说说话吧他又凶巴巴的,可现在却把剑解下来递着,应该是同意给她看了吧?但为什么就那么吝于言语呢?
于是,她在残风的手伸出来好一会儿以后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把剑往外面一抽,觉得眼前有星芒闪过一般。
定睛一看,原来剑身是纯黑色的,可又夹杂着几道银光。
脑子里忽然觉得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一层厚厚的膜布被刺开一般,一副副残破的画面在往外面流淌着。
好像自己赤足站在一片血红里,小小的脸无助地仰望着一堆狰狞狠毒的脸,忽然,这样一把剑便横在了眼前……
“怎么了?迦延?”珍河适时地出声询问。
迦延猛然抬头看向马上的残风。残风似乎刻意回避她的注视,只留给她一个侧面。
迦延略有疑惑地微眯起眼打量着那个侧面。
向阳的方向,只是觉得眼睛被光芒照she得很花,残风的侧影在光晕里被渲染得五彩斑斓。
“怎么了?”珍河满怀希望地追问着。
残风虽然不看她,却亦是关注着她的回答。
“你的人和你的剑,令我似曾相识。”迦延只对着残风,慢吞吞地吐出这么一句。
残风的手紧紧握住了马缰,一声不吭。
桑童这时的脸色有些淡微的发白。
“你是谁?”迦延问。
珍河与茹佳不由自主地把手jiāo握在一起,发现彼此手心都已微有汗意。
残风咬住嘴唇,好一会儿才开言道:“我叫柳残风,而这把剑也有名字——它叫残夜。”
迦延想起来,她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叫柳残风,身份是公主府的门客,却为什么会qíng不自禁地再问一遍他是谁?
原来剑也有名字,叫残夜。夜将残,天际微露白光,这是一个贴切的名字。但是,为什么也觉得好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