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尚却依然舍不得松口:“她既然舍得对你如此用毒,你还敢信任她?跟我回去,我没办法,我也会找人想办法。”
“我这毒每逢段时间就得吃,倘若在此期间您未想到办法呢?”钱进来唇角浮起复杂笑痕,异常执着道:“我发誓,等这件事一完,我就回来陪您,好吗?”
花和尚认真端详了他一会儿,好像从新认识一般,缓缓合低眼皮,颇为倦然道:“罢了,你长大了,我管不住你了。”说完起身,“你受伤未愈,我去找辆车。”钱进来哑然,眸底渗出晶莹剔透的感动,亦满负愧疚之色,赶紧把白瓷盆里的稀饭再满满舀上一碗。吃饱饭才有气力做事!
京都百姓看多了权势沉浮,高楼起塌,对荣王府发生的事纷纷避之不及,唯恐殃及池鱼。平日里走走停停的街道今天畅通无阻,坐在平板车上越是行得轻快钱进来的眉头皱得越紧,转入距离荣王府最近的一条巷道,遥遥可见一顶平平无奇的平民小轿被拦截下来。
花和尚道:“要想进去得弃车翻墙了。”正调马头,猛地听见钱进来喊道:“等下!”花和尚顺着钱进来视线望过去,却是二十余侍卫拔剑将一顶灰色小轿团团紧围,招架气势俨然虎láng之兵,非寻常宅院护卫。
若轿中真是普通人,绝不可能被这般严装以待。也是,若是普通人又怎会此时出现在这里。花和尚想到什么,试探问道:“你认识?”
钱进来本就觉得马车无比眼熟,但见驭车之人挑开头罩,身姿矫健的跳下车辕将令牌给侍卫首领看的时候,立即认出是殷嬷嬷。
“侍卫怎敢拦截荣王府主人?”钱进来想起个疑点,却出于惊忧不敢面对。
“有啥不明白的,有人借荣王府出事的机会在大开杀戒呢。”花和尚百无聊赖道:“看多了的戏码,估计这场虫灾就是故意用来吸引视线的,到时候出事了全推虫灾头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首领的刀出其不意的斜削上去,殷嬷嬷早有准备,堪堪往后闪开,手中令牌跌落在地,顿时腾起大片红褐色烟雾,像蓬起的大蘑菇一下将行道罩了个严实,二十余侍卫无一逃脱,就连墙头雾感已经淡了七分的侍卫们,也瞬间失去知觉统统道栽在地。紧跟着一声马儿吃痛嘹亮的喊叫声,马蹄踏地,仄仄跑远。
见此qíng形,钱进来放下颦紧的眉头。花和尚落在眼中,揶揄一笑:“怎么,你以为他们逃脱了?”
钱进来挑起只眉毛,惊诧道:“对啊,殷嬷嬷武功高qiáng,又早有准备。”
花和尚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直至马车远离那条巷道,驶入渐有行人的主街,方才放下马鞭,任由着平板车晃晃悠悠的走。
眼见距离荣王府越来越远,钱进来愈发心急猴挠,叱问道:“你gān什么!这条路不对!”
花和尚一副老钟入定的样子。
想到殷嬷嬷她们都遇危险,半点武功不会、深陷局中的梨溶又该怎么办?钱进来一思及此,躬身就要做跳车状。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扯住他袖口,花和尚气道:“你鬼迷心窍了?”
“你同意了我回去的!”
“是,但那是我刚才不了解qíng况。别的不说,就单我们刚才待的荣王府外墙,除开那二十余明刀qiánggān的侍卫,墙下檐角少说还有同样数量的暗卫在!你功力薄弱,我可清清楚楚听见,烟雾炸起时至少几道暗器激she中女人待的位置!”花和尚瞳孔清澈如渊,令人一眼望不到底,不由遍体生寒:“那女人一上手就落下风。更何况你这三脚猫功夫,去了不是送死?”
钱进来一张脸瞬间褪光了血色,小平板车颠簸不平,他左摇右晃像打板子似的颤抖个不停,良久,方才曳出一声黯然神伤的乞求:“梨溶与他们有约定的,应该没事,我就想去确认确认,顺便问她要最后一颗药……”
那怎么不想想,万一出事呢?
这孩子被自己养得太深,不知世事莫测,不懂人qíng世故,更糟糕的是,天生还带不到南墙心不死的执囿。当真是同师姐三分相似。
思及此花和尚心中沸腾出怅惘的痛楚,侧眼瞧钱进来满是伤心的模样,只怕会留下心病。更何况,要是浑水摸鱼,抓到那小姑娘bī问出药,更了了一桩隐患。
花和尚下定决心,便无奈的叹了口气,调转马头。钱进来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师父!”他激动的喊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满脸yīn霾顿扫,眼睛炙热的像冬日小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