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来点拨我?”辛夷噗的笑开,仰头喝完杯中残酒,鬓发沿耳畔滑落及肩后:“我经历过的事比你想到的还多!比如这酒,就参了小半的水,估计你偷出来的事儿早被有心人察觉了。先把眼前度过,再想虚无缥缈的以后吧!”
辛夷弯腰拾灯,璘光映面,裙裾临水,一转眼风摇曳生姿:“还跟你走呢,呵,”伴随着轻笑,人已端端远去。
钱进来尴尬的将视线投在地上,意识却随之去了,脱口而出道:“你还出来喝吗”
“看心qíng!”转过石壁,消失在灌木花丛深处。
再回侧室,远远便望见宫灯团团,溶溶曳曳。一袭白裳迤风展dàng,月魄斜倚红柱,眯起细细长长眼梢,狡黠流转,未启声,却兜兜角角落着“你的事儿我清楚”的气息。
钱进来一愣,想起白日qíng形,一簇儿怒火冒在心头——是早被跟踪了还是被察觉了?既如此,无顾虑无规矩的山野村夫心xing起,擦肩而过时钱进来不屑的剜了他眼,摆明一副你奈我何,大不了拔腿求救辛夷呗,一则是旧主,忠心天经地义;二来顾王爷还好与辛夷斤斤计较?
月魄脸色一僵,抖袖抽出只折扇,哗啦流畅滑开,dàng出若有若无的浅香,在转身沿长廊离开之后白裳跌宕延角,施施渺渺。
——风骚!有本事今晚睡天上去啊!正暗暗骂着,没留神一步趔趄差点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踉踉跄跄的扶了桌子才站稳,等发现桌面白瓷酒瓶摇摇晃晃将将摔倒,钱进来猛地饿虎扑食将酒瓶搂在怀里,清苦微熏的酒香萦绕鼻尖,钱进来贪婪的吸了口气,好酒!这次铁定没掺水!
洗漱完毕,钱进来特特搬了只圆凳放chuáng边,将酒瓶放上面盯着,灯影绰约,隐隐约约间仿佛望见辛夷如花笑靥,忽而又愁眉不展,忽而泪如雨下,想起她癫狂时候,钱进来只觉得胸口拧着拧着疼,她很可怜,我要尽力对她好,便这么断断续续琢磨着,不知觉何时睡去。
距离圣上万寿的时日又近两日,堂堂国子监气氛愈发诡异,王爷紧闭房门严禁出入,通天彻夜无声无息,月魄守在门口寸步不离,临晚不睡,像只忠实看家犬。见多识广的宫女们对此间危险感触敏锐,于是尽好本职工作撤身便退,绝不多说半句绝不滞留片刻,盈绿丛树有风穿绕,如鼓点婆娑。
没人会再在意那个整天端着盆huáng豆鬼鬼祟祟练功的傻小子,钱进来乐得无所顾虑,连走路的跨步都大了许多,明堂通风、光光点点的拱形石壁内,钱进来一拳一掌练得极其认真,倘若是还在灵云寺中,住持见了能乐得颠起来。
“你这是要手磨豆浆呢?”斜地里一声清冷揶揄,辛夷步伐轻曼的从石壁后走出,束胸墨绿长裙,浅蓝底小碎花窄袖,手里拎着只黑底红纹的重漆食盒,她上前两步放在突出石面上,抬眸带笑的望向钱进来。
钱进来早就蹲身掬流水洗了把脸,湿漉漉的迎面奔过来,“郡主大人,”他鬓发眉梢的水珠在日光里莹莹生光,衬得脸跟朵花儿似的,凑到食盒面前贪婪的打转:“这是什么好酒?”
“你倒想的美,”辛夷旋开盒盖,露出三色摆得整整齐齐的各色糕点:“白玉苏、玫瑰饼、绿豆糕,还你人qíng。”
钱进来的手使劲儿在身上蹭gān了,方才小心翼翼的捏起块糕点丢嘴里,触舌即融,香甜软糯,浓而不腻,回味悠长,好吃得钱进来连舌头都裹不直了,“你哪儿来的?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辛夷垂下眼帘:“阿燃送的。”
钱进来一愣,旋即笑道:“你不知道,每天跟着王爷只能吃些简单菜,有次饭居然是半生的!早知道我还是跟着你这个主子好了!”
“当初不是被梨溶小妖jīng把魂儿都勾去了吗?”辛夷鄙夷道。
钱进来瞬间僵了脸色,扳着手指头,严肃道:“一,那时她手中有解药;二,我从来只把她当小妹妹,我是她唯一的朋友,我得对她负责。”
“得啦、得啦,”死者为大,辛夷也对提起这个话题感到尴尬,立直身,忽的有些哀婉的望向钱进来,道:“以后我每天来这里jiāo接你一些吃食,你送到顾之期的屋中,他喜欢吃这些的……”
“你还喜欢他?”钱进来cha嘴道,手上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