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是没有胆量这样做,那个答案,她害怕。
身边的人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颜卿有些失落。
回到绯雾山庄的时候,山庄的门前已经列下一队黑黢黢的马,秦庄的仆从正有条不紊地将货物一件一件装箱入箧搬运上车,阿琅在人群来回穿梭着,伶俐地指手画脚道:“你你你……这不是往这马车上放的,快拿回去……唉,对,对……唉?那边的,你愣着做什么呀?快去把二公子房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呀!”
见那人唯唯诺诺地应着,阿琅满意地掐着腰,眼角的余光一瞥瞥到秦笙,立马围上去殷切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秦笙摇了摇头,又转眼看着颜卿,温柔一笑道,“卿儿那里可还有什么事要解决吗?”
颜卿脸色闷闷的,正想也说一句没有,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转钻进庄里,不一会儿,再出来时,她的手上多了一件花盆,花盆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里面只埋着厚厚的一堆土,土上盖着一层细细的薄雪。
“她说,这样这花才好养活。”颜卿道。
秦笙微微颔首,面上浮过一丝了然:“既然这盆花早已给了卿儿,那便由卿儿来养活吧。”
颜卿突然就很不想端着这盆花。
回程山长水阔,北地的景色苍茫而大气,山巍巍而立,江滔滔东流,秦笙此次虽然没能找到成批成批的莲花,但得了绯雾山庄成捆成捆的灵芝,也不负千里迢迢背负着秦庄主热切的期望来此一遭。
马车里,颜卿端着花盆,盆中的雪早已在几日前化得gān净:“我记得百日莲浴雪而生,向阳而长,我们就这样离开乌拉,它会不会长不出莲来?”
秦笙将胳膊架在窗框上,以手支颐,舒舒服服地躺着:“你说的有些道理。”
颜卿有些着急道:“那可怎么办?”
秦笙望着颜卿凑过来的脸,那脸白白净净的,清秀可人,尤其是一双眸子最为风神灵动,这双眸子,那么多年了,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他支着头,不疾不徐道:“是啊,怎么办呢?”
颜卿奇怪道:“你竟然不急?,我们手里可只有这一株莲花,若是没能将它养活好,叶姝怎么办?”
秦笙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稳稳妥妥地坐正,一改闲懒的风姿:“卿儿看我不急,其实我还是急的,只是我为了不让卿儿担忧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卿儿自然不知道我其实很急。”
颜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又晃了几晃。
“秦笙!鬼才会担心你!”
马车辘辘,途中路过繁华的洛城,又恰好经过颜卿扮作鬼戏后住过的地方,自他们长大以后,秦笙头一回找上门来,他们曾站在那里说了一段很长的话。
如今想来,历历在目,一切宛如昨儿。
锦衣华服的人躬身向下,礼数端庄:“闻说洛城有个鬼戏娘子,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那时起,原本平行的轨迹开始互相jiāo织,很多事都开始变得身不由己。
秦笙在一旁悠悠道:“卿儿到了家乡,难道不想下去看看吗?”
颜卿摇了摇头,望着那方渐行渐远的日后她或可会怀恋的檐角,缓缓放下了帘帐。
回到久违的秦庄时已近深夜,一路的马车颠簸让颜卿几乎没好好休息过,正困得天昏地暗,颜卿匆匆洗漱一番,将一挨chuáng就陷入沉睡。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芷皙。
翻滚的云海边,她缓缓站起来,着的还是那一身芙蓉色的长裙,素袖上描着云烟,流云的银线斜斜延伸至腰际,在身侧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吐出了一朵艶极的花。
颜卿仔细辨认,这才发现,这朵小花不是别的花,她其实见过很多回,每一回她都心惊胆寒。
熟悉的,好闻的,带着桃花般清甜的,令人安心的……
这是彼岸花。
芷皙的眉目依旧淡淡的,仿佛藏尽了环绕着乌拉山上的云雾,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只有那一双美丽的眸子很是奇怪,轻颦浅笑间,带着一股子她从未见过的倔qiáng。
风骤起,云海间倏然暗流涌动,一抹yīn影落到芷皙的面上,她转过头,面上呈现出十分惊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