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又覆上一声长长的叹息。
聪明人往往会选择记住那些愉悦的事物,而对那些让他们感到痛苦或悲伤的,总要想法子忘记。
这样会活得幸福一点。
华清说着这些话,也不管她当时能否听懂。
现在又突然想起,颜卿似乎领悟了一些。
她活了整整十七年,只有不到十年的时光是活给自己,剩下的这些混沌日子,权当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以命相抵罢了。
不愿去算她已经杀了多少人,也不想去看那些枉死在她手下的人的眉眼,他们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这行尸走ròu的生活,她已过得足够。
百里稽坐在高高的檐角上,支着腿,一派悠游随意,风chuī起了他的额发,神采飞扬,玄色的袍随风烈烈鼓动,更是显得意气风发,活力无限。
颜卿走上前去,那人听见响动,缓缓扭过脸,阳光从瞳孔移到颊侧,他嘴角噙着丝笑,活脱脱一个惨绿少年:“阿姐若想离开,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同道中人,身不由起。”
“哦?难道阿姐不知道杀她的又是何人吗?”
“我知道,不过就算是一枚废棋子,也总该能够活下去。”
百里稽点了点头,抬眉望向远方,被阳光照耀的茶金色的眸子不知盯着哪一处,辨不出是讥诮还是赞赏:“阿姐最近变了许多呢……”
颜卿倚着树,脑海里浮现出忴茈送她离开的场景。
高高悬着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左右摇摆,灯光映照在忴茈脸上,使得她的双颊染上了一抹酡红,仿佛醉了酒,双眼又偏生那般清澈,不惹半分尘埃。
忴茈抬头凝视着灯笼,笑得清冷,做个杀手,虽说这运命就如同这大红灯笼一样,丝毫不能有自己的主张,却也总好过曲意承欢,媚眼呵笑。
颜卿没想到忴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沉默良久,临别,立在思侬阁的台阶下,只说一句保重。
怎料想他日相逢,又是这般光景。
各安天命罢。
☆、第二十二章
从小唯和百里稽那里别过,回到庄中,正碰上阿琅,颜卿放下手头掂的酒罐:“听说阿笙这阵子喜欢上竹叶青,这酒在冰窖里冻过,有些凉了,喝前须先温上一温,记得告诉阿笙,毕竟还是酒,喝不醉也不要多喝。”
阿琅笑呵呵道:“叶小姐说的早啦,公子他还没回来,不过阿琅这就去温酒,啧啧,公子若知道叶小姐这样关心他,日后回庄驱马的鞭子铁定要打得更急啦!”
“就属你贫嘴。”颜卿眄了阿琅一眼。
阿琅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道:“叶小姐,昨儿你们救的姑娘方才倒是醒了,只是不肯喝药,也不肯进食,”说着眉头拧成疙瘩,“阿琅嘴笨,怎么说都说不动,小姐可要去瞧瞧劝一劝?”
颜卿刚走进院门,只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推开屋门跑了出来,一见到她,额上汗珠直冒:“啊呀!小姐,不好了,那位姑娘不见了!”
忴茈终究还是走了。
颜卿盯着空空dàngdàng的chuáng发愣。
此时,秦笙也恰好走了进来。
他看着颜卿失魂落魄的模样,安慰她道:“她可能只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颜卿叹了一口气:“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昨天你和初阳哥哥出了那么大的力才挽救了一个失足少女,她竟然就这样偷偷跑了,唉。”
秦笙挑眉:“你竟然还敢提昨天,不知道昨天是谁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硬要跑去搅局,如果不是我和大哥在,你那么莽撞无异于跑去白白送死。”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以后这种事qíng还是少cha手,看,你费心费力救了别人,可她不见得会领qíng。”
秦笙的话虽然难听,但多多少少还是透露出了一些关怀的成分,颜卿心中漾着微微的甜意,嘴上却依旧硬气的很:“可我就是看不惯几个男人合伙去欺负一个弱女子。”
“哦?你哪里看得出昨天那个女人是一个弱女子了?我倒觉得她不简单。”
“我不管,师父曾说会欺负女人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他们不是好人,本就该死,我这样也算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秦笙见颜卿开始耍起无赖,便不再和她斗嘴,只是微微一笑道:“卿儿还有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