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个卖油茶的路过,因了这分外安静的奇怪气氛,也是掂了货物轻手轻脚地走过,只是偶一回过脸,眼睛却像粘在了她们身上似的。
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轻轻抬了伞,细白皓腕上戴着的镶金翡翠玉镯便露了出来,绘着游龙戏凤的图样,如姬瞧着对面那人一脸的认真,心底突然生起一阵惶恐,虽然她知道胸口处的那脉跳动并不属于自己,手还是不由抚了上去:“这具皮相,这具皮相是本宫的命,你休想抢走。”
话未落,一朵梨白小巧的花瓣自墙外飘来,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卿儿。”
颜卿一僵,并不看巷口处立着的那人,只是慢慢别过脸去,目光落在壁面fèng隙间的青苔上,没有答话。
如姬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惊,心念一转,径直捞过颜卿的袖子,软语央求道:“姐姐,本……我错了,这次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这位是?”秦笙淡眼扫过如姬。
颜卿倚在墙边,灰白的石壁面衬得她肌白如玉,身侧一枝梨白的槐花从墙壁后生生探出来,花朵正开在她的头顶,风chuī过,纷纷扬扬,宛若下了一场风花雪。
秦笙目不转睛地看着颜卿,突然想到那日,他看她坐在高高的秋千上,素衣黑发,眉眼带笑,如莲的脸上漾着一对浅浅的梨涡,长而宽的绿袖随风悠然飘过,灵气bī人,仿佛是一只来去自由不受束缚的雀鸟,一旦展了翅,离了树,便再不会回来。
“dàng那么高做什么,也不怕摔下来?”
她微抿着唇,笑意却止不住溢出嘴角,一脸明媚的光:“我高兴!”黑白分明的眼珠从左边转到右边,眼角一挑,愉悦中又带了些娇嗔,“我高兴,你管不着。”说罢,又攀着粗绳驭风借力一晃,分明dàng得又高了些。
他在树下静静站着,仰头看着她,心里忽然生起一种感觉,眼前的人仿佛是一只来去自由不受束缚的雀鸟,一旦展了翅,离了树,便再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秦笙心里没来由的一慌,素日平静的眸中竟生起了点点涟漪,薄唇不自觉抿成一线。
四下寂然。
如姬不依不饶地继续拉了拉袖子,一脸矫揉委屈,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急躁。
半晌,颜卿突然开口道:“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她周身泛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嗓音清冷,眼角冰凉,不是如姬惯见的神色。
“哎,我这就走。”得了令,如姬抬起伞,脚步虚浮凌乱,却再也顾不得自身仪态,经过秦笙时又心虚地拿伞掩了掩,轻飘飘走过,不带半点足音。
秦笙看也不看如姬,温声道:“卿儿生气了?”
颜卿并不答话,目光飘向远处,神色疏离,比初见时还要生分些许,看在秦笙眼里,便万分不是滋味。
“卿儿生气了。”
见颜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他便急急向前走近了几步,服了软:“刚刚约莫是我有些心急,说错了话,倒忘了这本就是你的任务,你,你又不是她,我凭什么要求,”胸口莫名一痛,秦笙皱了皱眉,语气低微道,“我要如何,你才肯原谅?”
颜卿闻言,倏然抬起头来。
“我生气?我可不生气,戏子本来就是供人恣意逗弄的,遇到些脾xing古怪的主顾更要小心讨好曲意承欢,主顾说的话要恭谨聆听,主顾让办的事要服帖顺从,要你哭你就不得笑,要你爬你就不得跑,主顾说什么就是什么,鬼戏从来只有从命的份儿,不得来半分反驳,不得有半分违抗。”
颜卿捏着嗓子拿腔作势,眉毛时而横着,时而竖起,真就一派戏台作秀的伶人模样。
秦笙眸光深沉,神色看上去竟然有些痛苦:“是我错了,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径直握上她的手,“只是我现下还有一事相求,你先不要走,好不好?”
秦笙的掌心很暖和,颜卿身体一僵,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
她扭过脸,直直看着秦笙,见他神色痛苦不似作伪,心稍稍软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那边传来消息,姝儿病了,需要一味药材,是百日莲的莲心。”
“可这件事与我何gān?”颜卿眉头一蹙。
“舟车劳顿,姝儿又尚在病中。”
“所以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她暂时还回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