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间总是隔了太多东西,他不说破,她便看不透。
“卿儿……”秦笙幽幽叹了一息。
颜卿走得飞快,几乎步步生风。
她还没能从那人欠扁的态度中挣脱出来,人家都说大喜大悲都不算什么层次,而秦笙那样终日不咸不淡的才是境界。
去他的境界!
颜卿揪着莲池里的含苞带粉的荷花发泄了一通,可发泄完,她终于静下心来,看着眼下被bàonüè过的几朵残荷,心中生起了小小的愧疚。
本来没几天日子,它们说不定就能开出一池美丽的荷花来的,可被她方才这么一折腾,这个夏天便再没了开花的机会。
心念一转,她连幽冥地府都见识过,没准这世上还真有妖魔鬼怪什么的,那么,这一池被她揪过的几朵花会不会化成一个个花妖,今天晚上保不齐都要跑到她房里报复她来着?
有了这个认知,颜卿心上一悚,也没注意到莲池的另一边还蹲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灰衣,尖嘴猴腮,瘦弱身板。
“叶小姐,你怎么也在这儿?”那人瞪圆了眼。
颜卿向那人望去,他头上正cha了一朵大大的提前盛开的荷花,粉色的莲花瓣在风中弱不禁风可怜兮兮的招摇,和他灰色的衣衫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颜卿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你在这里gān什么?”
“来这池子里清一清杂糙呀,快到开花的时节了,再不理会这些可恶的杂糙,莲花的养分就被它们给夺了。”
“莲池里面还有杂糙?我以前还以为只有灌木里才会经常长杂糙。”
阿琅从荷叶中探出头:“当然有啊,哪里都可能长杂糙,而且杂糙生命力很顽qiáng的,你一不留神,它冒出个头就会悄悄的长出来,叫你防不胜防。”
颜卿支着腮,斜身倚在莲池旁看着阿琅哼哧哼哧的拔着杂糙,没多久,又本xing毕露地跳到池子里去调戏水里的小鱼,嘴上哼着小曲儿,面上一团开心,仿佛永远都不会存什么心事。
她突然很是歆羡。
感qíng这种东西很奇怪,淡淡的出现,淡淡的存在,她以为它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直到往后某一日,再看秦笙时,她的心里便不会掀起半点涟漪。
可她没料到,总有一天,它不会再这么淡然。
总是有这么一天。
秦笙,就是她心中的那团杂糙吧。
她眼睁睁看着它在心里长大,却没有狠心将之拔出剔除。
阿琅正在人戏莲叶间,突然扭过头来扯着嗓子道:“叶小姐,听说你第一次见叶如意那家伙就是在这儿啊?”
颜卿一怔,好久不见叶如意,她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是呀,怎么了?”
阿琅深qíng地望着周围一株株打着骨朵儿的花苞:“还好,你们开的时候他不在,要不然我真的很为你们担心,他可是辣手摧花中的翘楚啊啊啊……”
阿琅抹了几把眼泪,抬头仰望天空:“天是蓝的,花是红的,空气是清新的,真好!”
颜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怎知花开的时候他不会来,万一他又来了呢,你不还是防不胜防?”
阿琅在塘中欢快的捉虫子,听了颜卿的话,一脸不介意摆摆手道:“听说那人去了漠北,没个个把月才回不来呢,哼哼,敢动我的花,想都别想!”
☆、第四十一章
深夜,颜卿回到院中。
崽崽一反常态,冲着她嗷嗷叫了起来,眼珠子直溜溜看着她,又时不时瞅了瞅房屋黝黑紧闭的大门。
等颜卿弯腰准备摸它的时候,崽崽又径直咬上了她的裙子,将她牵引到房门前,又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只是身子向后瑟缩着不愿前进半步,仿佛里面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
颜卿愣了愣,刚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间飘了出来。
她想也不想地立马将门关好,三两步迈了进去。
朦朦胧胧的纱帐后隐约躺着一个人,呼吸微不可闻,近乎奄奄一息。
颜卿一步一步走近,屋内弥漫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
那人仿佛已经睡熟,僵躺在chuáng上一动也不动。
颜卿暗暗佩服,想当年她受重伤的时候,从来都不曾睡着过,不是因为不困,而是因为实在疼得厉害。记得华清说人只有在饿的时候才无法睡着,她只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他没有受过重伤,自然就不知道受了伤再睡觉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