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分隔数日,姜蒙楽才意识到,他已经离不开这个女人了,像以前离不开先生一样。同样的感觉,若不是因为确认先生不在了,若不是确认她是先生引荐给他的,他会以为左篱是先生。
姜蒙楽五指渐渐收紧,握成拳。
先生已经去了,而先生把他托给了左篱,想来,也是希望他们好好相处,也不愿意看见如今的局势。既然如此,便把先生放在心底最深处,好好珍藏便是。
这么多年来,支撑他信念的一直都是先生,皇位他不会放弃,但…爱qíng他也想争取一次。
他的人生不应该只有yīn谋诡计和无期征战。先生在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有那个勇气,这次…
先生待他那样好,一定不会怪他。
第二日,姜蒙楽从中院正殿拿出藏在梳妆角的素月季簪,那是他赠与先生的,先生说,“等我助你登上皇位,再看你亲手为我戴上。”他一直放在那儿,等着那一天,明知等不到,还是不愿意别人碰它。
半年前他第二次见左篱时,左篱就在看这簪子,想来也很喜欢吧。她还问过他,能不能送她。那时候他给她说“滚”,想想自己真是恶透了的坏人。她自家闺蜜的东西,就算先生也不会说什么。
她应当很伤心吧,他以为她放不下先生才不给她,一定抱了很多怨念。
姜蒙楽找了个jīng致的木盒,将素月季簪小心放了进去,想了想,又把那支“玉如意”也翻了出来,放进了盒子。
当天买的是一对,却只给了左篱一支,她心里一定不好受。虽然她应当知道,这留下的一支是放着积灰的。
裁了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上:已然放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已知。
把纸条扔进去,再小心扣上盒子,唤来老管家,正然道:“去监军府送个重要机密的东西,你亲自去,带两个卫兵上。”
老管家惶恐接过木盒,“是,老爷放心!”
姜蒙楽走出正殿,但并未像以前那样认真地再三检查锁没锁门。心底叹道:“这次我是真的下了很大决心了,阿篱啊阿篱,莫要让我再一个人走下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一次。”
勾着金边的正殿,在大雪的挥洒下,渐渐变得近人qíng了,金光被白色遮了起来,变得优雅而古朴,辉煌大气的宫仪制的大殿少了一份辉煌,多了一份大气。
淡淡的黛紫色衣角边缘擦过地上半尺厚的白雪,一步一个脚印,落在地上,一路走远,像一条踏出来的小路。
作者有话要说: 姜蒙楽:左篱,不要离开我,阿篱…
该死!这不要脸的姜蒙楽,抢我家唐大大(来自作者君的咆哮)
唐海黎:咳咳。
左篱:阿嚏!(躺枪)
☆、谋臣亡
枝头挂着雪晶,折出的白光透过纱窗映了满屋。天色微亮,太阳尚未升高,虽是卯时,但已经光线明媚了。
唐海黎今日醒得格外的早,随手套了件外裳,出门洗漱。本来她作为堂堂监军,也是一个不小的官职,理应享受下人的伺候,可她是个女子,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被人说出去总是不好的。于是府里收的下人也不多,大多时候都是袖暖帮她打理这些琐事。
袖暖,大致还不知道她是女子,不过也无妨,不影响这一切安排。
唐海黎在隔壁房间洗漱完,回到自己屋里翻底柜。颓废有段时间了,老这样下去,她自己都觉得邋遢了。
翻了又翻,她心底无语。离开堂将宅实在是太匆忙的事qíng,除了那簪子什么也没带。而这座府邸里的东西又全是袖暖打理的,就比如这衣裳,除了上朝官服,就只有暗沉色的长裳,要么就是明晃晃的绿色,裁制也是极度难看了。袖暖的挑衣服的水平实在是太……让人难堪了。
唐海黎从中柜里提出一件纯白色帛制的中衣,心道:也就这些还算正常了。难不成在府里这些日子要一直穿这些。
算了算了,反正她又不出门。无奈之余,唐海黎换好衣服,瞅了眼镜子。嗯,这下可真称得上是“白璧无瑕”了。
等等,镜子里怎么感觉有什么不对。
再三转身确认。唐海黎才松了口气。原来是枕头换掉了,之前是竹纤子做的硬枕,现在却是一个软绵绵的锦缎枕。
昨晚上入睡时还是竹枕,应该是刚刚她出去洗漱那会儿被换掉的,也应该只有袖暖会做这样的事了。是不是为她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袖暖肯定怕她再拿竹枝扎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