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脚步匆匆地赶往前院时,她的身后接连响起几声惨叫,却是埋伏在此的几名伏兵被黑暗中的一双手扭断了脖子。这一阵骚乱过后,未加入前方战场的伏兵从四面八方赶来,纷纷搭起了手中的弓箭。
王凌燕不得不折回身子,见院中这般大的阵势,着实惊了一惊。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但见清冷的月色下,沈姜全身像是镀上了一层银霜,正缓缓地落在了一间屋子的脊柱上,星子一样的双眸冷若冰霜。
他身形一动,只见片片残影掠过,众人弯弓搭箭she中的只是一道道虚影。
王凌燕看得眼花缭乱,早已分不清虚实。
她意识到,沈姜的“鬼影步”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施展起来竟毫不费力。
毫无防备地,她突然听见了凄厉哀婉的歌声,那一声声饱含妇人盼夫归家的词曲,听来让人心思沉重,泪流满面。
yù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寒风拂面,祁孟芬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原本斗志昂扬的众人纷纷弃了手中武器,有些人竟开始掩面哭泣。
王凌燕险些儿被歌声里的qíng绪感染,才微微稳了稳被扰乱的心绪,迎面寒光一闪,她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剑光欺凌下,左闪右躲,却始终躲不开剑势的包围。
她暗暗咬牙,只怪自己这身装扮让沈姜误会了,如今被他突然袭击,她只有躲闪的份,连为自己开口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她丝毫不敢分神,怕稍一分神,那如同催命一般的剑光就能瞬间要了她的命。
然而,沈姜见她能接连躲过他的攻击,反而收起了剑,左手迅速探出,五指如钩,才碰到王凌燕的肩头,王凌燕矮身从他臂弯下躲过,迅速退到了一旁。
耳边有祁孟芬的歌声扰乱她的神智,眼前有沈姜穷追不舍的攻击,她一没留神,右肩已被沈姜的五指牢牢地扣住,下一秒便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王凌燕被摔得双眼发晕,刚要破口大骂,沈姜的剑已指在了她的心口。
“野路子,不像是朝廷训练出来的兵。”
沈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láng狈不已的人,他看不清被帽檐遮住的脸,正要用剑尖挑开她的帽檐,忽见她抬起手,张了张嘴。
他立时将剑刺进去几分,厉喝一声:“别动!”
王凌燕嘴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剧烈咳嗽着,心口的疼痛几yù让她晕过去。
“沈……”
剑尖从心口抽离,她只看到他的身影一闪,耳边箭矢如雨,呼啸而过。她抱头躲避着箭雨,后衣领突然被人拎起,刷刷几下,她的几处大xué已被他点住,如今是身体动不得,话也说不得,简直是生不如死。很快,她又被沈姜提着一颠一颠地向那一排屋宇跑去。
王凌燕被颠得头晕眼花,口不能言,心里却已将沈姜骂了千万遍。
沈姜闪身入了一间空屋子,身体紧贴着门框探头朝外喊了一声:“祁姑娘!”
歌声戛然而止,祁孟芬的身影从暗处的花坛里飘出,来到沈姜跟前时,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身体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这座院子里伏兵很多,我尽力了。‘音惑’只能迷惑一时,希望能拖到大哥赶来。”
因为祁孟芬的“音惑”,满院子的人手持弓箭,却如木偶一般站着一动也不动。
沈姜探头向外看了一眼,将各处的门窗锁死后,才将王凌燕拽向了角落里。见状,祁孟芬缓缓移动身子向角落靠近,喘着气问道:“你带他进来做什么?”
“此人身法有些熟悉,而且行为可疑,我须问他几个问题。”沈姜蹲下身,抬手yù摘下几乎遮住了王凌燕整张脸的笠帽,目光却忽然瞟到了她露出了小半截手臂的左腕处。
她心口处的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手腕处的银铃铛上。
沈姜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迅速解开王凌燕身上的xué道,摘下帽子的刹那,那张凌乱、惨白的脸蛋确实是他日夜思念的那个人。
xué道被解开,王凌燕只觉身体轻松了许多,憋在心口的气一股脑地涌进口鼻,呛得她不停地咳嗽,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沈姜刺人的手法拿捏得十分到位,伤口虽不深,一呼一吸间,心口似被钢线勒住,如刀割般疼痛。
王凌燕抬起眼,因疼痛,紧紧皱着眉头,沙哑着嗓音自嘲道:“沈姜,你多狠啊,连我也……也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