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妃赞同道:“湄妹妹说得对,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一切都不一样了。每个人的理念不同,执著的事业不同,那些余党信仰的是大燕国,试问,倘若我们是大燕国的人,又岂会心平气和地爱戴大齐么?”
我薄浅一笑:“一切是非皆由人起,人皆因yù念,qíng感而蛊惑了心,心动则乱,心止则静。我们谁也无法制止什么,因为,我们自己都在迷乱。”
谢容华叹息一声:“我们都是后宫女子,这些其实都与我们无关的,都是男儿的事,我们的担忧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添烦扰。所以有些事,我即使明白,也不想去参与,不想过问太多,这一生就安静地待在宫里,能待多久,就算多久。”谢容华一如既往地平和,她的心境一直是我所欣赏的。
“能待多久,就算多久。”我喃喃道,“妹妹说得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初进宫时都说宫门深似海,对我来说,也没有这多的深刻,倘若心境平和,看一切事都是淡定的了。”
舞妃嘴角泛着一丝浅笑:“如果每个人都如此,又何来的争斗呢?莫说后宫没有争斗,整个国家都不会再有纷争了,湄妹妹方才说人有yù念,有qíng感,这些会蛊惑人心,心动则乱,既然是有血有ròu的人,又如何能做到心不动呢?”
顾婉仪浅浅一笑:“其实,我们又何必纠结于这些呢?这个世界布满了荆棘,挣扎得越多,就刺得更深。有些人,过尽了一生,依然那般完美,有些人,过尽一生,却已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了。”
谢容华掩嘴笑道:“我看你们都该去翠梅庵参禅,不去做修行太可惜了点儿,说的话都这般有禅意。”
我微笑点头:“的确如此,不去做姑子太可惜,去翠梅庵与妙尘师太参禅念佛,说不定此生可以修炼出道行,还可以普度众生呢。”
舞妃笑道:“我可舍不得这繁华俗世,尽管我也喜欢庵里清净的感觉,可是我舍不得丢弃宫里的生活。”
谢容华打趣道:“我看雪姐姐不是丢不下宫里的生活,是丢不下皇上呢。”谢容华一语道破天机,我心中想着舞妃不舍的应该也是淳翌。而舞妃这个高贵堂皇的位置,她真的在意吗?
顾婉仪浅淡一笑:“我没有什么舍与不舍,世间万事皆不由人,不是想如何就能如何,所以,我没有许多的想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饶人。”顾婉仪的话显露了她的个xing,这样的女子,我还是喜欢的,安分地在后宫,不欺人,也不被人欺。
几个人坐在炉火旁聊着一些细碎的话题,品茗赏雪,转眼已至午后,她们告辞离开,我送至门口。
站在纷飞琼舞的雪花下,我还是无法宁静,此时的洛阳,此时的青云山庄,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难续鸾胶唯梦劳
一连三日,没有丝毫动静,我命小行子去小玄子那里打探消息,一无所获。淳翌一连七日不曾到月央宫来,我极力让自己平静,心中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牵挂。
我突然对这个江湖产生了莫大的兴致,我想要知道那个浩瀚无边的江湖,每天每夜会起多少的纷争与杀戮。曾经的楚玉告诉我,他当过冷血无qíng的刺客,那饮血的剑刺杀了无数人,很多时候,我向往那样惊心动魄的一面,许多的死亡不一定要在战场,哪怕只是江湖上的厮杀争斗,那种血流成河的场景我在梦中无数次地见到,在似血的残阳下,那么悲壮,那么惊心,那么让人震撼。
在楚玉的骨子里,带着邪恶的意念,可是在佛祖的点化下,他慢慢地变得慈悲。内心的邪恶与慈悲纠结在一起,让他似恶非恶,似善非善,才会有昨日的种种罪恶,又会有以后的种种慈悲,亦有如此的似魔非魔,似仙非仙。而我亦然,我外表安静,心中淡定,可是骨血里亦带着一种邪恶,就如同在这样平静的时候,我渴望一场战争,渴望着烈焰焚烧的感觉。我甚至希望我可以亲眼地看着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qíng景,站在荒凉的高处,看着天地苍茫,人间悲绝的惨象,我冷眼这一切。
面对骨子深处某个角落里这样的我,我觉得有些酷冷的寒凉。所以无论楚玉做了些什么,我都能明白。我一个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这样一个知晓过去与未来的人,他身上的邪恶又岂能那么轻易地除去。孤独生魔,也许是因为过于孤独,让他需要彻底地释放,如果称霸天下,可以释放他所有的邪恶,那么,我宁愿他如此。既然无法平静,莫如来一次疯狂,就算天地动乱,万物变迁,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