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妈妈说笑了,眉弯不过是胭脂堆里的人物,何来清绝之说。只望妈妈饶过这不懂事的小丫鬟,大家也好高高兴兴地准备选魁了。”
随即,我又转向殷羡羡身边,柔声说道:“姑娘也莫恼,我这里备有琵琶,虽不及姑娘那把名贵,只是凭姑娘的才艺想来任何一把琵琶弹来都如若仙乐,玉坠珠倾。”
殷羡羡只不作声,冷冷一笑,拂袖转身。
站在一边的老鸨“哼”了一声也不再作声。
我抬手搀起了跪在一旁的小丫鬟,轻声道:“起来吧。”
小丫鬟满脸感激,擦去眼泪,躬身垂首谢道:“烟屏多谢姑娘今日解围,姑娘的恩qíng,烟屏会铭记于心。”
我薄薄一笑,招手唤上红笺,此时她已将琵琶取来递给烟屏。烟屏手抱琵琶,又躬身对我说:“多谢姑娘。”
我笑了笑,拂一拂袖,转过身朝画扇走去。
画扇走过来轻轻执我的手,说道:“妹妹,一会儿选魁时你没有琵琶如何献艺?”
这边,站在我身旁的妈妈早已嚷嚷道:“我看姑娘也太大方了,帮人把自己的琴都给帮没了,一会儿献艺莫不成了献丑。”转身又对着瑶沐说:“看来我们迷月渡只得指望姑娘你了。”
我冷冷地瞟了妈妈一眼:“这点不劳妈妈费心,眉弯自有打算。”
瑶沐对我微微一笑,我也朝她回了一个笑。两年来,我们虽同在一所jì院,素日里却极少有往来,她个xing喜闹,整日里有许多王公子弟来迷月渡与她欢乐。她与其他姐妹也常一起说笑打闹,独我素来不爱言语,她也不多相扰。有时妈妈怪责我,她反而几番相助,这让我对她亦多了几分好感。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各自去为自己做准备。
我与画扇相伴坐下,端过茶杯,饮一盏碧螺chūn润喉。淡定地与她说:“姐姐莫要为我担心,琵琶虽赠人,与我来说倒也无碍。今日我亦无心争夺花魁,只当来充个数,免得又惹妈妈说三道四,扰我清净。再者我一贯不是太喜欢琵琶的音调,婉转有余,却难抵心境,相比之下,我更喜玉笛,悠扬清润,直抒我意。”
画扇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道:“妹妹今日善举,愈显得你的落落大方,再听此一席话,更令我心中豁然许多。”
我微笑说:“姐姐莫听我胡言,我无意争夺花魁是平日来懒惰成xing,且不说姐姐才qíng佳貌出类拔萃,单凭那些院中的姑娘也不可轻视,我是不想费那个心思了。”
画扇心之动容,握紧我的手,感叹道:“妹妹,你一片素心如月,只是我们身为歌jì,却无法做得顺意自如。若是机缘巧合,遇一良人,可以托付终身倒也作罢。倘若内敛于心,不得舒展,明珠蒙尘,久居风月场所,待到人老珠huáng,谁人为我们擦拭风霜呢?”
我心中暗自惊叹,画扇竟是如此明白之人。想起当日在翠梅庵时妙尘师太对她说的话:“yù将此生从头过,但看青天一缕云。”仿佛,这句话冥冥之中不仅暗示了她的命运,也扣住了我因果。
毓秀阁外已是人山人海的沸腾声,我知道,争夺花魁的序幕就要开始了。
毓秀阁中琼花落
当我们站立在毓秀阁为选花魁所设的台上时,下面真是一片繁喧之景。前排的雅座坐着的都是金陵城内的王公子弟与才子名士。而正中间坐着的则是金陵城的首富岳承隍,他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据说当年大齐灭大燕时他的功劳首居第一,当朝皇帝yù封他为相,可他却拒绝在朝为官,所以皇帝为他建了一座豪华的府邸,赏赐huáng金珠宝、良田美人,数不胜数。且他在金陵城的地位也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几年选花魁的赏金都是由他所出,且他本人每年在毓秀阁主持这场选赛,可见选花魁虽为歌jì所设,名声却早已远播了。
我稍一抬眼望去,台下人声鼎沸,百态千姿。恰好又是初chūn明日,东风涤dàng,楚钏河边的杨柳袅娜生烟。画舫排成长龙,连画舫上也站满了人。这样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热闹得让人觉得眩晕。
前来参选的歌jì站成一排,画扇与我立在一起,因她是这两年的花魁,正中间的位置属她。
只听见莹雪楼的妈妈尖细的嗓音喊道:“今日又是我们金陵城一年一度的选花魁之日,承蒙岳大人抬爱,让我们这些烟花巷的姑娘也有了展示才貌的机会,也让在场的王公贵胄、公子名士也可以一睹姑娘们的风采。选出今日花魁,热闹一下,给各位大人怡qíng,也算是聊寄风雅了。”因为这两年都是画扇夺得花魁,想来莹雪楼的妈妈也因此沾了光,选她为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