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见我,跪下行礼:“参见婕妤娘娘,愿婕妤娘娘如意吉祥。”
我忙将她扶起,叹道:“姐姐,此处无外人,你何必这般生分。岂不知,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么?”
将画扇带至我的厢房,她握紧我的手,眼中湿润,关切道:“妹妹入宫,怎么清减了许多?”
我没有回答,仔细打量画扇,她一袭纯白裙衫,领口和袖口镶着几朵粉嫩的桃花,头戴一支jīng致的蝴蝶碧玉簪,耳上别两只绿蝴蝶,格外地清新淡雅。我不禁盈盈笑道:“姐姐,这么多时日不见,你竟比以往更加地清丽绝俗了,与之前的装扮竟有些不同。”
画扇含羞地笑道:“妹妹莫要取笑于我,今日想到来庵里,装扮自然要素净些,再者长时间没见妹妹,也想给妹妹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莞尔一笑:“姐姐,在你面前,我成了俗人了。”我打量自己的服饰,才脱去早课时穿的玄衫,也是一袭胜雪白衣,随意梳了个简洁的发髻,一支翠簪,就别无其他的饰物。
画扇拂过我一缕垂下的丝发,疼惜道:“妹妹依旧这般楚楚动人,只是比之前瘦多了,让姐姐看了心痛。”
我垂眉,心中有委屈,一时间见着她,却不知如何诉说,轻声道:“没事的,我在宫里挺好的。”透过古老的窗棂,我看到窗外有明媚的阳光,梅花还在枝头,转而说道:“姐姐,我们不如去后院赏梅闲聊,可好?”
“好呀,我正有此意。”
携手同游,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后院已是chūn芳灿烂,蝴蝶穿盈,莺歌婉转,这儿的景致虽不及皇宫上林苑锦绣,却自有一份清幽,更添几分禅意。
往问梅亭走去,许多细碎的花瓣,竟不忍踩过去。望着几树梅花,看似繁艳,微风一chuī,落梅点点,叹息道:“又是落花时节。”
画扇临近一枝白梅,嗅道:“好香啊,仿佛要将所有的芬芳都释放。妹妹,不是落花时节,是落梅时节,这个时节,百花争妍,唯独梅花要循香而落。”
我轻折一枝,笑道:“姐姐,你说是折下来的梅花落得快些,还是长在树上的落得快些呢?”
画扇也折了一枝,调皮地说道:“有花堪折直须折,且不管她它以哪种方式循落,开过便是无悔。”
“姐姐还是这般洒脱自如,不问将来结局,只求此生无悔。”
“对,妹妹如今深处宫中,更要学会洒脱。”
我深吸一口气,轻松地笑道:“好,学会洒脱。”看着手中的梅花,不禁吟道:“三chūn缺月梦方回,一岭云山访落梅。天赋芳枝冰玉骨,凌寒竞放更阿谁?”
“好啊,今日有幸和妹妹同访落梅,又闻得妹妹好诗,真是惬意。”她看着梅林,笑吟道:“三月chūn风开满枝,何由花匠定妍媸。寒香依旧寻常落,只在深山人不知。”
“寒香依旧寻常落,只在深山人不知。姐姐,你的梅花是隐士高人,如你一般,艳冠群芳,却……”后面的话,我没说下去。
“艳冠群芳,却依旧隐入风尘,无人赏识。对么?妹妹可是此意?”她问道。
“姐姐,我……我是无心的。”我支吾道。
她牵着我的手,微笑道:“傻妹妹,我又怎会怪你,人各有命,你飞入宫廷,我落入烟花,都是命定,由不得人。”
我猛然想起妙尘师太的话:yù将此生从头过,但看青天一缕云。当日妙尘师太对画扇说过这么一句话,青天一缕云,直上青云,难道,画扇也要……
我沉了沉,低声问道:“姐姐,若是我邀你去宫里陪伴我,你可愿意?”
画扇脸上一惊,转瞬笑道:“妹妹,别说傻话了,那皇宫,岂是我等青楼歌jì能进的。”
我微笑:“难道姐姐忘了,眉弯也是青楼歌jì么?”
她轻捂我的唇,说道:“妹妹此话日后再也不能说了,你要彻底忘记你在迷月渡的一切,告诉自己,你是岳眉弯,岳府的千金岳眉弯。”
“岳府?”我低语。这两个字已不知何时在我脑中隐去,我竟忘了我是从岳府去的皇宫,忘记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岳眉弯,忘记那个叫岳承隍的义父。我低问道:“岳承隍,他还好么?我一入宫就不再与他有来往,按说礼节上也要相访的,或许是皇上特意不安排吧。”